谢知微没有回答,只是再度叮嘱,“钟管事,有劳了。
钟毅得了秦烈的眼神示意,才郑重应下,“谢姑娘客气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在下一定照办。
酉时之后燕宁关就不让出城,我们先告辞了。”
钟毅冲二人抱了抱拳,跳上马车,一鞭子甩下去,车队缓缓离开。
这时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才从一旁走上前,“奴婢苏澜,见过谢姑娘。”
谢知微挑眉,“这就是你跟我说要学医的那个人?”
秦烈颔首,“她家祖祖辈辈都是军医,处理外伤的经验只多不少。
你也不用像教一个完全的新手那样辛苦,偶尔提点一些,她自己能悟到多少算多少。”
“早就答应过你的事情,便是费劲一些我也会说到做到的。
不过大师姐还在你家等着呢,我们边走边说?”
观音庙的门已经掩上,两辆三轮车停靠在门口,秦烈闻言自觉地跨上去,“走,我载你回去。”
谢知微不客气地坐上去,还不忘招呼宋安,“你载一下苏澜。”
来时匆匆忙忙,回去的时候反倒悠闲了许多。
官府分了宅子和地后谢知微从观音庙回秦烈家的这条路就不似之前那般冷清了。
随时都能看到在田间劳作,或者在城里修缮房屋的人。
只不过那些人无论男女老幼,每一个都是面黄肌瘦,感觉像是随时都能倒下的样子。
谢知微不由踢了踢秦烈的座椅,“段宏楦说朝廷想让他逼元嘉难民造反,可一旦这些难民早饭,他的脑袋就得第一个祭旗。
你说,他们这样子还能坚持多久?”
普通百姓最高的要求其实也就是能吃饱饭,活下去而已,活不下去就闹,闹起来没用就造反。
而这些元嘉难民是早就闹过的了,他们活不下去,第一步就该是造反了。
秦烈骑着车不方便回头,声音却还是精准的落入谢知微的耳中,“燕云其他地方也爆发了千日病,朝廷借口赈灾削减了给燕云十六州的救济粮标准。
照这个情况,燕云十六州迟早会乱。
但燕州出了一个你,段宏楦明显是想用你来转移百姓们对朝廷的怒火。
他们坚持不下去,可能不会造反,但会来围堵你。
我甚至怀疑段宏楦今日明目张胆地跟你要东西,其实也没指望真的能要出什么来,只是想在百姓们爆发的时候有个合适的理由将你推出去顶雷而已。”
谢知微嗤了一声,“他最好是没打这个如意算盘,不然,我可就没有借口继续躲懒了。”
秦烈闻言笑了一下,再没有开口。
到家门口时就看到几个形迹可疑之人鬼鬼祟祟地在他们的田边做什么,等他们靠近,那些人却又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秦烈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下车进门。
房门一开,一股浓郁的饭菜的香味传来,谢知雨开心地迎了出来,“姑娘,秦公子,你们回来开了,你们稍微等一下,马上可以用膳了。”
谢知微点点头,“这是宋安和苏澜,以后也跟我们一起。
宋安,你和他们几个住倒座房,苏澜,你和小雨一起。”
谢知微简单安排了一下两个新人,见宋安要关门,忙把人叫住,“稍微掩一下就行,不用关太紧。”
秦烈挑眉看她,“我以为是段宏楦先沉不住气,你这就按捺不住了?”
外面的元甲难民们至少有几个月没沾过荤腥了,闻到这院子里散发出去的饭菜香味还不得馋疯了?
“坐以待毙本来就不是我的风格,什么都让他牵着我们的鼻子走,那还怎么玩儿?”
谢知微满不在乎地皱了皱鼻子,秦烈笑着想接她的话,却被满院子的箱子给震惊到了。
“这些是什么?”
他走的时候院子里可没这么多箱子。
“都是师姐给我的礼物!”
谢知微开心地炫耀着,“药材、食物、衣服、首饰还有武功秘籍和各种小玩意儿。
有这些东西,我八百年都不用做衣服了,嘿嘿!”
饶是早就知道百花岛每一个人都不简单,秦烈也还是被惊艳到了。
谢知雨则愁眉苦脸道:“姑娘,奴婢正想问您呢,这些东西也太多了,要放哪里啊?”
“这你不用管,明日我搬到观音庙去。”
正好说起来,谢知微就对秦烈道:“记得挑门口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让他们将这些箱子一车一车地拉到观音庙去。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给我带礼物了,我谢知微,不差钱!”
秦烈被她的搞怪言语逗笑,“行,明日一早,我就在大家出门下地的时候行动,让所有人都眼红一把。”
谢知微雀跃地跳到廊檐下,“对了,我师姐呢?”
把远道而来的客人丢在家里,自己跑去忙活,谢知微还挺愧疚的。
谢知雨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知微看得着急,正想催她,就听到一声杀猪似的惨叫从倒座房来传来。
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杠铃似的笑声,呼呼哈哈地还带着寻常人特地模仿都学不出来的起伏。
谢知雨弱弱地搂紧了自己,指着倒座房讪讪道:“从你们离开后就变成这样了,奴婢去看过,真人只说是在炼药,让奴婢们无事不要打扰。”
谢知微有点蠢蠢欲动,暗戳戳扯一扯秦烈的袖子,“百花岛紫蜘蛛的炼药现场,你不想去看看吗?”
秦烈脑海里天人交战了一瞬,还是好奇心和对谢知微的纵容压过了惜命的理智,扭脸问谢知雨,“饭菜做好了吧?”
谢知雨点头,“你们来的时候就差不多了,梁妈妈让我叫你们用膳来着。”
秦烈于是有了些许底气,侧首招呼谢知微,“客人第一次上门,总不好让人饿肚子。
走吧,我们去请紫真人用膳。”
看着他在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谢知微捂着嘴偷笑,脚下却一点都没耽搁。
暗戳戳推开紫魅当药房的那间房的门,透过门缝就看到紫魅正拿着一堆瓶瓶罐罐这个兑一点,那个兑一点,像是在制造什么黑暗料理。
而不久前在院子里时还正常的男人这会儿整个人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被绑在凳子上,四肢又诡异地耷拉着。
身上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虫子爬来爬去。
谢知微看着看着呕的一声yue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