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园石榴炸果的情况刚发生的时候大概是在三个多月前,当时王濛应该还没有到新疆来,当时的石榴炸果现象说句实话其实不是特别的严重,所以承包户和园区里都没有当太大一回事,毕竟每一年都会有石榴炸果的现象,相当于优胜劣汰嘛,肯定会有自然淘汰的果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随着果子的不断长大,承包户们就陆续发现果子越是长大就越来越多的出现炸果的现象,承包户们像园区和镇上都反映了情况,镇上也派专家来看过,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然后刚好那段时间使用了化肥厂的化肥,结果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本来石榴都是单点炸果的,化肥才下去没几天,就变成了“全面开花”,可是把承包户们给吓坏了,然后说巧不巧,李大承包的那个片区,又是炸果最严重的,那眼看着石榴就要成熟上市了啊,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肯定会损失严重,李大又是一个比较唯利是图的人,所以在他的吆喝一下,承包户们就跟着他去县上上访,县政府跑完去县司法局、司法局跑完去县法院,县上也是不堪其扰,但是问题也还是要解决啊,所以县政府就和县司法局那边做了工作,把这个事情放到司法口子来解决,不要放到信访的口子来解决,毕竟信访、司法两条线,信访只能解决情理上的东西,但是损失这种东西,究竟是谁的责任,这个实在是不好说,所以干脆两条腿走路,该做工作的做工作,该查原因的查原因,该走流程的走流程,所以县上司法局就以民事法律援助的方式承接下来了这一批案件,然后好巧不巧,就分派到了刘律师的头上,刘律师接过这一批案件,本身也是头大,但是也没有办法,再烫手的山芋,也得接着,毕竟是上级交办的事情,所以从写起诉状、到立案、到走各种流程,都是刘律师在帮承包户们跑,其中最头痛的也就是这个李大。
另外就是关于上一次在石榴园区遇到的事,那一次也是刘律师听到消息说李大又要组织承包户们去园区里,刘律师担心李大又闹出些事,所以才过去了石榴园区,而至于克里钦老镇长,那次是刘律师把老镇长请过去的,因为刘律师知道,克里钦老镇长是镇上比较有威望的老人,有克里钦老镇长就可以镇一下场子,这样李大也好、其他承包户也好就不好乱来,毕竟园区那边的治安管理不向县政府、县法院那样人手充足,李大这个脾气,人手不够的话,够不好真会出大事。当然此外如果克里钦老镇长能够帮忙从中间调停的话,那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王濛和吉里木在一旁听着刘律师的述说,时不时地发出嗯的回应。这样看来,刘律师说的应该是实话,因为从王濛现阶段掌握的情况来看,刘律师阐述的事情的时间线和故事线大致是可以和王濛获知的情报对得上。
“那这次来又是因为什么事呢?”王濛问道。
“是这样的,上一次在石榴园区,咱们法院的领导们走了后,克里钦老镇长、王厂长、李大,我们几个人就进到了厂房里坐着休息,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探讨一下这个事情的解决方案。”刘律师说道。
“那你们怎么说的?”王濛问道。
刘律师则是又顿了顿,喝完了瓶中剩下的最后一点水。
众人进去厂房里之后,刘律师就建议李大不妨先去县上把撤回上访和投诉这些,这样县上也更好地进行调查核实,不然的话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够调查的清楚,给县上也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王厂长的意思也是说可以配合县上进行调查,如果查出来确实是因为化肥导致石榴炸果的原因,那园区里该怎么赔偿怎么赔偿,如果不是化肥的原因,那这个算作是自然坏果,园区没有办法承担任何责任,毕竟这是事在人为、靠天吃饭的东西。照道理来说,王厂长说的话其实理是这个理,但是李大就是听不进去,不愿意,说什么都执意要有人来兜底进行炸果赔偿,哪怕不是化肥厂的原因,也要有国家政府来赔。刘律师听到李大说这话就听过不去了,虽然说国家政府是咱们人民群众的后盾保障,但是事情也要分个具体情况具体来看,不可能说凡事都要有国家政府来为我们承担,那我们这不反而是在给国家和政府添麻烦嘛。李大就说我说的不是,说必须要有人来赔这个,说白了就是宁可让别人损失,也不要让自己损失。
“还真是损人利己噢。”吉里木不禁感叹道。
所以克里钦老镇长也是听不下去了,说李大不该这样说,国家建设发展带给老百姓的福祉已经是非常巨大的了。但是李大不管,非要园区里给个赔偿、给个说法。然后王厂长也说,园区建设国家也是已经投入这么多了,不能什么事都想着让别人来收拾善后。李大依旧是不依不饶,然后说园区之前征地的补偿款到现在都没有支给自己,园区现在应该要把赔偿款给到自己。王厂长则是说这个事情本来也不归化肥厂管,化肥厂这也没办法给李大做这个主啊,李大不干,然后说着说着,王厂长一不小心提到说就算有那笔赔款,那也应该是赔给查克汗大大的,不应该是赔给他李大的,然后李大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没有搭上线,听到王厂长说查可汗,李大一下就怒了,就像今天这样,然后一把就把王厂长推倒在地,后面警察就过来了,再后来的事,王濛和吉里木应该也都从王厂长那儿知道了。
王濛和吉里木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比较好奇。”王濛说。
“王法官您说。”刘律师回答道。
“就是这位查克汗,究竟是谁?为什么每次好像一说起查克汗的名字后,李大的反应都好像会比较大呢?”王濛问道。
“这个嘛,据我所知,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刘律师停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着应该从何处开始说起。
查克汗,对于这个名字,刘律师也只是听说,但是对于查克汗究竟是谁、长什么样,刘律师则是完全没有见过,刘律师也只是从镇上的一些人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听说查克汗以前也是镇上的老辈子,和克里钦老镇长好像是同一辈人,在镇上也是一个比较有威望的人,但是好像去世得早,而且查克汗不像克里钦老镇长一样儿孙满堂,坊间传闻说查克汗膝下好像没有子女,但是有收养一个小孩。
“所以这个小孩就是李大?”王濛问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刘律师回答道。
“但是两个人长得完全不像啊。而且从李大的年龄来看,李大至少也应该有……四十岁了吧?”王濛诧异地问道。
“这个我确实就不清楚了。”刘律师回答道,“只是听说,但具体这个小孩是谁,就不得而知,坊间只是传闻说李大和这个小孩好像是有什么联系,而且坊间传的李大的表现来看,李大确实也好像是很忌讳别人说起查克汗这个名字,但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那查克汗就算膝下无儿女,那至少也应该会有留下些什么东西或者线索吧,这应该非常好找呀。”王濛问道。
“那倒是,查克汗去世之后,好像说是有遗留下一些宅基地和自留地什么的。”刘律师说道。
“那去那儿看看不就知道了。”王濛说。说这话的同时,刘律师也是笑了笑,王濛不明白为何刘律师会笑。
“那那个宅基地是在哪啊?”王濛问道。
刘律师顿了顿,没有说话,过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就是这。”
“就是这?!”王濛和吉里木异口同声地惊呼了出来。
王濛的脑子瞬间有些发懵,再次询问了一遍刘律师真的是这儿吗,在得到刘律师肯定的答复后,王濛用不可思议的表情啊了一声。
此时,吉里木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过过来,“我想起来了,这儿好像确实是查克汗的房子,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来这个村子里面玩过,当时在一个院子旁边玩的时候,被村里的人驱赶过,说喊我们小声一点,院子里面住着一位老人家,不要打扰了他,然后当时我还有印象那个房子有一排窗户,非常显眼。但是当时年纪小,对这些记得也不是不清楚。”
说着,众人就抬头向二楼的那一排窗户望去,那一排窗户经过岁月的沧桑,早已经褪去了当年的华丽。
“别说,这么看来还真的有点儿像。”吉里木说道。
看着院子里稀拉零落还稍稍有点儿略显破败的样子,众人不禁感叹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院子变成这样。
“那奇怪啊,为什么现在李大会住在查克汗的房子里?”王濛问道,王濛同样也问出了吉里木心中的困惑,虽然说吉里木不是本村的人,不清楚这个村的情况,但是对于一位已经去世的德高望重的老者来说,去世后的房子被人霸占,怎么也说不过去,村上至少也要采取行动吧。
“这个就确实不清楚了,我虽然在这边这么多年了,但是对于这些事情,说句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克里钦老镇长会知道的多一些吧。”刘律师说道。
“刘律师你向克里钦老镇长问过这些没有呢?”王濛问道。
“那倒没有,虽然说我和镇上的人数,但是对村里的事情确实也不是特别了解,加上这是两个村的事,我也不太好去问克里钦老镇长这些事情,毕竟这是村民内部的事情,所以也只是听一些小道消息,包括王厂长他们其实也是,对这些事情都是知之甚少的,所以才可能会无心之举变成了口无遮拦。”刘律师回答道。
刘律师说的也没有毛病,毕竟是村上的事情,同时又是别人的家事,问太多了确实也不太好。
是转过头来想想,这几次李大都是对别人提到查克汗这个名字而情绪激动、耿耿于怀,说不定里面确实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在里面,虽然说还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些什么隐情,也不知道和征地、石榴炸果事件究竟有没有关系,但至少今天的这个发现,对于王濛等人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所以我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所以今天才会把克里钦老镇长请上,虽不说克里钦老镇长知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但是有克里钦老镇长老镇长坐镇,至少要比我单独来找李大要好得多。”刘律师补充道。
“那刘律师你今天请克里钦老镇长来是为了……”王濛仍然多问了一句。
“噢,就是说石榴园的事,想再来做一下李大的工作,看能不能让承包户们先把信访撤了,这样也不会给大家增加这么多压力,县上司法局也给我这边说了,限期一个月内,要把这个事情解决。”刘律师说。
听到刘律师这么说,那看来县上给的最后期限是统一的要求了,不单单是法院内部、司法局、县政府可能都是下达了统一要求的,必须在一个月内解决这个事情。这么说来的话,刘律师和王濛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哦对了,王法官,上午的时候我本来是想说向咱们庭上请示一下合不合适的,但是刚好您不在所以我就擅自主张把克里钦老镇长请过来了,您见谅。”刘律师说道。
王濛才想起阿尔沁说的刘律师上午来找过自己的事,那时候自己刚好和吉里木在天润保险公司张经理那儿。
“噢,没事,你也是做工作嘛,再说了,我们本来也是计划要走访一下李大和克里钦老镇长的,刚好你帮我们把人都凑齐了。”王濛说道。
听到王濛这么说,刘律师则是说了句好,然后在一旁陪笑。
“只是糟蹋了这房子啊。”王濛看着这查克汗的曾经的住所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禁感慨道,虽然王濛此前并没有见识过这个房子本来的样子,但是听到众人的述说,想必之前查克汗在世的时候应该是不会太差的。
吉里木和刘律师也是抬头向四周环视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