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皇帝是找他算账的,没想到反手就将石方给杀了,王来一时之间竟是忍不住对这个年轻的皇帝升起好感。
老皇帝为了炼丹几十年不上朝,朝堂上结党营私、互相倾轧,百官只顾埋头捞钱,致使百姓疾苦,民不聊生。
这新皇帝上任看来有励精图治?
传言有误么……
“微臣谢陛下还打刀人一个公道。”王维抱拳躬身数道,申请严肃。
商夜抬抬手,收起了脸上那股肃杀之态:“王卿家乃是大商皇帝派来的使臣,朕自然是相信你的。正如朕之前所说,让你们来不过是给外面那些多嘴的人一个交代。”
“陛下圣明!”王维露出感激之状。
王来瞄了一眼自家二叔,真想说上一句:二叔,你演技真好,在蓝星上可以拿奥斯卡影帝了。
商夜似乎对王维这番态度很是欣赏,转头对那些一直在沉默的官员说道:“卿等要向王家好好学习,朕可是听了不少关于王银刀的事,他饱读诗书,实乃天朝栋梁之材。
贺爱卿,科举乃是国家选拔人才的通道,这等沧海遗珠直到现在才被发现,是你们礼部的失职。”
听到皇帝商夜开这玩笑的指责,贺英当即跪倒,口中大呼:“臣等该死,不能为朝廷选尽天下有识之士,还请陛下责罚。”
这老狐狸……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就将自己的责任撇干净了,口口声声说有过,但罪名却是礼部举办的科举不能够选尽天下英豪。
这是罪过么,这是常理。
皇帝若是治他的罪,那就是让百官寒心,这世间之事怎么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陛下,臣看王来担任银刀后屡破奇案,实为朝廷需要的人才,此人可大用。”
“哦?爱卿此话怎讲。”
“镇远侯贺无敌已经处理完家事,不日将返回北境,为帮助镇远侯稳住北境动态,朝廷派出大军协助,指挥使人选还在选择。
臣斗胆向陛下推选王来担任此行指挥使一职。
一来王来跟贺无敌在镇远侯府案中已相识,王银刀侦破案件关键,还了贺侯爷一个真相。
二来此行还需路过玉州,借着大军过境之际,扑灭玉州各地的小叛乱,还百姓朗朗乾坤。”
玉州之乱已平息,但任有宵小之辈横生枝节。
这半个月来,兵部虽派军肃清,但这些恶徒化整为零,犹如跗骨之蛆,难以清楚干净。
王来没想到有人居然当着皇帝的面给自己升官,出乎意料地看向发言的那位大人。
见到王来眼中的疑惑,王维小声提醒了下:“这是兵部尚书袁科大人,他…对你很上心啊。”
言外之意,让王来小心陷阱。
皇帝商夜听到袁科的话,面露心动之色,转头问王维:“王卿家,你意下如何?”
“王来处事轻佻,难免有疏漏之处,先前在大殿之中失仪,微臣担心他耽误陛下的正事,虽说举贤不避亲,但微臣还是想请陛下三思。”王维沉声。
“哦?”商夜脸色冷峻了一分,没想到王维当众拒绝了,于是看向王来,“王来,你可愿意带兵护送贺无敌前往北境。”
王来忙微微躬身,而后小心翼翼说道:“卑职乃是小小银刀,正六品的官职,怎么敢跟军中虎将争功。
这一路北上,官微言轻,真遇到事了说的话也没人听,陛下还是换个人吧?”
王来跟皇帝打着商量的语气,这让一旁几位官员都愣了一下。
这胆子也太BIG了吧。
“放肆。”王维率先呵斥起王来,“这里有这么多大人,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求陛下恕罪!”
王来连忙别扭地单膝跪地,心中妈卖批。
二叔啊,你要玩死我啊……
看到王来跪地,态度卑微,皇帝商夜的脸缓和了一些:“无妨,朕自然是要征求你的意见。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如今朝廷乃是用人之际,只要是可造之材,朕绝不在乎出身。
听闻王来乃是赘婿出身,此亦无伤大雅,英雄不问出处。
王来你可能有所不知,袁尚书可是很少跟朕推荐人才,你能入他的法眼,足见本身是优秀的人才。
若你担忧是自己指挥不动人,朕便任你为安北特使,领三千缉司卫,所到之地如朕亲临,遇到贪官污吏,有先斩后报之权,如此可好。”
安北特使?先斩后奏?
这一些列的优待让王来一阵恍惚。
不是,我这就发达了?
王来看向自家二叔,后者脸色如常,似乎没有打算为王来继续说话。
不远处的刘满站不住了,直接出声劝阻:“陛下,这王来提拔速度过快了,这…不符合惯例。”
闻言,皇帝商夜冷冷的目光看向刘满,后者心中一咯噔,知道自己多话了。
但是想到自家跟王家的纠葛,这王来若是平步青云,他刘家愈发危险。
于是硬着头皮又是一拜:“微臣请陛下三思。”
“此事已经定下,无需再言!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商夜干脆利落说道。
众人见状,只好不再多说。
王来跟着王维从宫中离开,在宫门处,一辆奢华的马车拦在了两人跟前。
车帘布掀开,露出刘满那双阴鸷的眼神:“王维大人好生手段,以退为进为自家侄儿谋了个好差事。”
王维盯着刘满的眼睛,好一阵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嚎啕大笑再也止不住。
刘满看到王维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姿态,眼中压抑着怒火。
“老匹夫,我侄儿跟你们刘家的事我还没找你们麻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今日便先收些利息。”
刘满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刚要催促马夫驾车离开,便见马车整个一翘,车轮四崩五裂。
刘满所在的车厢整个翻倒在了地上,摔得刘满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从车厢里狼狈爬出,看到王家叔侄二人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二叔,你说这户部侍郎也是大官了,怎么不多花点钱买点好车架啊,这好端端的马车还散架了,差点没将自己摔死,多掉价啊。”
“王来啊,叔告诉你,这越有钱的官越抠门,你不知道吧?”
“啊!为什么啊。”
“还用说,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心不安啊。”
两人像是说双口相声一般你一言我一语,挤兑着面前怒发冲冠的刘满。
“王维、王来,你们敢当街行刺本官!”刘满大声质问道。
王来白眼一翻,一副你是傻逼的模样指着他。
“刘侍郎,你特么眼睛被炮打了么,我们站在这里好好的,是你自己的车无故散架,跟我们有毛关系。
我们跟你熟么,你占着路,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恶人先告状,要不去御前让陛下评评理,看看是谁犯贱先来找茬的。
人在做天在看。
你儿子没告诉你,他的遭遇么!”
“老爷!”见刘满要动手,刘府的下人连忙劝阻,而后飞快拉着自家老爷上了马离去。
附近那些看闹剧的马车在刘满离开后,也纷纷变道离去。
这宫门口的风波暂时平息。
但谁都知道,刘满跟王来这一家子的仇怨却是愈发大了。
王来乐滋滋正准备离开,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跟前,看到镇远侯府的标志,王来有些意外。
“王来大人,我家侯爷在茶楼,想跟你见上一面,不知意下如何?”
“贺无敌?”
“正是我家侯爷。”那人态度不卑不亢,王来瞧着对方头顶的黑色,心中有些疑问。
这刚准备要跟着镇远侯去北境,他反倒率先找上门,有些厉害啊。
“二叔……”
“你去吧,这里是宫城,安全倒不会出问题。”王维这话是面向王来说的,但更像是提醒镇远侯府那人。
“王维大人放心,打刀人的威名如今天朝何人不知,侯爷只是跟王来打人叙旧,绝无恶意。”
王维点点头:“王来,我还有些事,半个时辰后在内城门处汇合。”
……
茶楼中,王来看着贺无敌坐在偌大的厅中在慢慢斟茶,于是也不客气端坐在对方面前。
“来一杯?”
“不好喝的茶我可不喝!”
听到王来如此说话,贺无敌没有丝毫的介意,反倒像是跟一个故交在畅谈心事。
水雾氤氲,浮香缥缈。
贺无敌的手中,那茶壶像是一件工艺品,在出神入化的掌控中,很快一杯清茶推到了王来的跟前。
贺无敌斜着手,示意王来试试。
后者端起闻了下后,再次放下。
“太烫了,等下再喝,不知侯爷找我做什么?是感谢我破了你们家的案子,请我喝茶表示感谢么?”王来笑嘻嘻问道。
贺无敌给自己倒了杯茶,云淡风轻地茗了一口,“慢煎细煮香盈室,
浅啜轻尝韵满颊,当真是好茶啊,不趁热喝可惜了。
来啊,将本侯带来的茶叶送去王家,感谢他为侯府找到了真相。”
王来脸色一僵,顿时后悔了。
早知道让他送钱呢。
不知道这侯府的茶叶外头收不收。
“侯爷何时回北境?”
王来张嘴问道。
“看来陛下已经有了主意,本侯这趟安全要依仗王特使了。”贺无敌开口说的话让王来一愣。
他知道了?!
自己是掉进了这些大佬提前设好的圈套了么。
怎么感觉所有人都知道,就自己跟个傻子一样。
“既然侯爷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今日有何吩咐,我这也是皇差,侯爷知道的吧?”
“君命难违,合理。”贺无敌不以为然。“王特使可知北境军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了?”
“什么!”王来眉头一皱,“这北境军离开不是侯爷掌控的么,如何有脱离这么一说。”
贺无敌看着王来,神色不像作假,半响之后又颓然冒出一句:“本侯若是说自己被人利用了,特使可信?”
“侯爷,这些跟我这个小喽喽说不着吧,你应该去找陛下才对。”王来已经想要走了。
天塌了有大个子顶着,何时轮到他这个小卡拉米。
“呵呵,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你当了特使。”贺无敌问出了这句话,王来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要么贺无敌在宫里有眼线,要么就是提前一步知道在这里守着自己。
北境军脱离掌控,最该着急的是皇帝才对,他反倒告诉自己,那么……
王来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
我艹!
被皇帝给阴了。
看到王来的表情后,贺无敌冲边上看了一眼,一个侯府的下人将一份书信递给了王来。
“这是陛下给你的密旨,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干,你看完就知道了。”
“侯爷,我可以假装没听到刚才的对话么,咱们喝茶就好了,不该我知道的别说啊~”王来摇摇头,满脸都是拒绝之色。
贺无敌一愣,随后苦笑。
“本侯就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你现在可以入宫找陛下辞去特使的差事,这密信自然不用看了,不过天家做事历来严谨,不知道你家叔叔能否保住你的小命。”
“我看还不行么!”王来果断认怂。
没办法,上了贼船了,听这话,自家二叔似乎也察觉到了,在武德殿中也没有拦住自己,反倒是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
王来接过密信,一目十行看了一遍。
内容很简单,让王来借着护送贺无敌回到北境的借口,趁机收回北境军。
???
不是,
皇帝是不是对他的实力有什么误解啊。
他两条腿两颗头,也没有特别之处,让他控制北境军,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想不开么!
“侯爷,你告诉我,你还有底牌对不对?”
王来寄希望于贺无敌,说不定对方在北境藏了百万大军,那些是他翻盘的机会。
贺无敌有些尴尬地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控制北境军的就是本侯的底牌——贺家军,这么说你懂了么。
三万铁骑,足以威胁任何人,他们不会让我活着进入北境,这一路注定是九死一生。”
王来听着贺无敌的话,心中已经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之前在武德殿多嘴做什么,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需要举家养病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