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
沈卓云端坐在书桌前。
手中握着毛笔。
铺平的纸上,已写上了“休书”两个黑色大字。
十分醒目。
慕颂宁踏入书房,一眼便瞥见了,她淡淡开口,“听说,你找我?”
沈卓云抬眸,脸色铁青。
将毛笔拍在桌子上。
墨汁四溅,染花了纸张上的“休书”二字。
“慕氏,你近日胡闹的够多了,但你这一次找人将娘抓了,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所以……你要休了我?”
慕颂宁捻起那张纸,“墨干了许久,怎不往下写了?”
沈卓云沉着脸,“你我成亲已有六年,一直温良恭顺。我也知你近日因长清郡主之事心情不佳,便事事顺着你,却不想,你变本加厉,先是赶走华神医,又将娘送进牢狱。我对你着实失望,也该给娘一个交代……”
“既是这样,这有和离书,签了吧。”慕颂宁掏出一张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整张纸。
末尾处,多了一抹红色指印。
红色指印下面,三个娟秀小字,是慕颂宁的名字。
“你这是何意?”沈卓云呼吸一窒。
这同他预想的不一样!
沈卓云原本想着拿休书吓唬慕颂宁,再以情动人,给慕颂宁一个台阶。
如此,只要慕颂宁一认错,事情就算翻篇了。
却不想,恰恰相反,慕颂宁非但没认错,还提前准备好了和离书!
沈卓云右眼皮控制不住狂跳起来,他想起沈随雨和他说过的那番话。
“你当真要和离?”
慕颂宁淡声道:“自然。”
“我不同意!”沈卓云脱口而出,“娘现在还在大狱,你想和离一走了之?不可能!至少要等娘出来,你赎罪到娘原谅你!”
“……”
“你若执意如此,休怪我把平远侯请来,到时闹大,侯府的脸面可就被你败光了!”沈卓云继续威胁道。
慕颂宁又从袖子中拿出一样东西。
“王氏被护城卫抓,是因她勾结逃犯。我想沈大人还不知道吧?那名逃犯,前几年杀了两名朝廷官员,一直在逃。若是我这份证据交给护城卫,确实是不能给王氏判个从犯,就是不知传出去,会不会影响沈大人的名声和仕途。再说重些,不知长清郡主作何感想?”
她拿出的是王氏和刀疤脸交易的凭证。
能拿到这份凭证,还要多亏了提前看到的预知场景。
那日,被王氏罚在外面跪规矩。
她曾拼力甩过沈怀礼一巴掌。
后被王氏变本加厉踢回来。
也就是那次接触。
让她看到一闪而过的两个场景。
第一个场景,是她被沈怀礼引着去了某个地方。
第二个场景,是她看到她被一个壮汉扯了衣服。
也是因着这个,慕颂宁不惜花大价钱,请了暗卫。
王氏和沈随雨找人办这种事,不敢露面,不知从哪个渠道知道,鬼市能找中人,中人再将单派发出去。
至于单为何派给了重犯,则是慕颂宁让暗卫做的手脚。
“这是……”沈卓云拿着那张纸,汗毛直立。
纸张上的字迹,是王氏的。
上面写着慈恩寺的地址和见面时间。
及简略事件。
这张纸,本不该出现在收单人身上,自也是慕颂宁让人做的手脚。
慕颂宁淡淡道:“王氏找中人时,留下的证据,这是拓本,我还有原本,若今日我出不了沈府,原本便会被交到护城卫。”
“护城卫也很快便会调查出,王氏联合着沈怀礼谋害我的事实。”
“你……你……”沈卓云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这等丑事若是被传出去,定有官员弹劾他,那么他想做太傅助手给小皇帝授课的事情,定然会黄掉!
慕颂宁又道:“另外,我还查出,那日纵火的,是沈卓风房中的书童。沈卓风房中还有剩余的煤油,你可自己去查。”
“和离书不仅要签,纵火的事你也得给我个交代,若不然,我会将证据交出去,让官府来判。”
“沈大人,签字吧。”
“……”
沈卓云怔在原地许久。
看到慕颂宁递过来的毛笔,沈卓云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慕颂宁似乎不是在引起他的注意,也不是逼他放弃娶长清郡主进门。
而是真的想和他和离!
沈卓云有些慌了神。
他立即转变了强硬的态度,语气也软了下来。
“宁儿,纵火之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但和离之事,我还是劝你三思后行。”
“女子不比男子,你和离后如何生存?你妹妹慕颂欢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就算不替她着想,你爹娘呢?”
“你别忘了,慕颂欢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你只是抱养来的,他们会为了一个外人耽误自己亲生女儿的婚事吗?你觉得你还能进侯府的家吗?”
“我不同,我心中有你,能护你佑你。”
“宁儿,我知道,你心中也有我,只是一时气血上头。和离书一签,待你冷静下来,会后悔的。”
“这事,我们从长计议,不急在这一时……”
“……”
慕颂宁听着,只觉可笑,“不管在哪里,都比在你家安全,才短短几日,又是下药,又是纵火,又是雇凶,我还想好好活着。你不急这一时,我的命急在这一时!”
“宁儿……”
“沈大人,请吧!你娘还在牢中等你。”慕颂宁提醒道。
“……”
沈卓云无奈之中,只得拿起毛笔。
低着头,一笔一划签下和离书。
并在名字上按下指印。
将和离书交出去之前,他忍不住抬眸,再次道:“宁儿,若是在侯府待不下去……”
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慕颂宁便将和离书抽了过去。
“不劳沈大人费心!”
“沈怀礼呢?”慕颂宁又问。
“你找礼儿做什么?”沈卓云防备地问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慕颂宁今日有备而来。
慕颂宁道:“和离书签过了,孩子自然也得掰扯清楚,免得后面有什么麻烦。”
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两份断亲书。
“要么,他跟我走,和你们断亲,再无联系。”
“要么,和我断亲,恩断义绝。”
沈卓云未曾想到,慕颂宁能将事情做到这种绝情的地步,他大声吼道:“不可能!慕颂宁!你别想,礼儿是沈家血脉,自然该在沈家,他不可能和你走!”
慕颂宁轻笑,“我不强迫他,让他自己选,怎么?沈大人能撺掇他给我下药,就没本事把他留在沈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