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傲雪满脸泪痕,眼睛通红,愤怒与恨意占据她的头脑,眼中更是满满的杀意,就听她咬牙说道:“不愿意同流合污就招致杀身之祸,自古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奸佞小人,想我父亲,铁骨铮铮战功赫赫,没想到到头来没有战死沙场,竟然被这样的小人谋害了性命。”
诸恒凌重重叹息:“当今世上,我最敬佩的人有二,除了我外祖便是你的父亲,入了巴莱东躲西藏命悬一线,而他在那样的绝境之下,还能潜入皇宫刺杀皇帝,又能逃出升天潜伏到我带兵入城,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决心,实在令人佩服。”
诸恒凌说着,抬眼定定地看着尤傲雪,目光坚定,语气郑重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父亲枉死,我一定会为你父亲报仇。”
尤傲雪心中悲怆不已,眼泪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掉落,她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往日与父亲的点点滴滴不停的回想起来。
她的父亲虽常年待在军营,可每日都会陪她用膳,每日面对她时,她父亲总是温柔宠溺的,从不逼她学习琴棋书画,也从不拘束她在院中不得外出,父亲要的从来都只是她平安健康的成长。
在得知她想学枪以后,并未阻拦,甚至亲自教授她一招一式。她想骑马,她父亲就千挑万选了一匹温顺的好马给她,亲自教她骑射。
她的父亲,那样一个忠君爱国之人,上了战场不畏生死,一心只想报效天铨,守卫边境,上不愧于天子,下不亏欠妻女,真诚对待友人,用心对待下属,认识他的人谁不说他是极好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无端害了性命。
尤傲雪好恨,她好不甘心,父亲本应该好好的活在北境,他还有自己的夙愿没有达成,还有年幼的女儿没有长大。
却因为一个小人生生断送!
尤傲雪心中恨意翻滚,几乎要让她失去理智。
诸恒凌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状态,担忧的看着她,简单思索片刻后劝慰道:“我知道你此时一定很恨他们,但越是这样,你越是要稳住。他们此时还在打你的主意,你若是自乱阵脚,难免会如了他们的意。文氏根系太过庞大,一定要谨慎思而后动,不可冲动。”
尤傲雪眼睛充满了血丝,嗓音沙哑的说道:“我知道,我不会擅动。”
诸恒凌心中也不好受,起先只是因为尤卓楷死在他的面前,他想要为这位英雄照顾好尤傲雪。所以他化身卫凌,待在尤傲雪的身边,一是为了保护她,二是为了看看文氏的一举一动。
作为卫凌待在尤傲雪身边的这些时日里,他知道,虽然旁人总说尤傲雪性格乖张蛮横,但其实她是个聪慧谨慎之人,躲在长思苑时,她也是个天真开朗的人,但她身处京城这样的漩涡之中,她选择配合着皇上,在京城中四处树敌,为皇上解忧,将自己装成仗势欺人的骄横小姐。
可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四岁尚未及笄的姑娘,她也会害怕,也会试图逃避。但她到最后,又都会勇敢的走进漩涡中,为自己谋划,努力掌握她自己的人生。
诸恒凌想着,心中的怜惜越发深,他不由将声音放得极轻极软,如同哄孩子一般轻轻的说道:“不要害怕,不要生气,虽然我不能立马就让你回北境,但是我也会答应你,只要文氏一倒台,我一定会想方设法送你回北境。”
尤傲雪忽然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诸恒凌。
诸恒凌叹息一声,柔和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要多久,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嫁给你不想嫁的人,最终也一定会让你回到北境。”
尤傲雪看着神色认真又坚定的诸恒凌,再次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果然非常了解她。
尤傲雪忽然开口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向皇上请旨,何不干脆,你我就此定亲。”
诸恒凌一怔,随后皱起眉看着她:“此事也不着急,定亲一事,到底不是儿戏,咱们再细细的斟酌。”
“不管将我许给谁,温王必定会从中作梗。”尤傲雪眼中的红血丝似乎慢慢淡了,讲话的语气也变得平淡了许多“那日他当着所有二品以上官员的面,向皇上求娶我。放眼望去,在京城中又有谁敢和他作对,谁还敢娶他想要娶的人?只有你,注定和他势不两立,也只有你,能真正的护住我。”
诸恒凌沉默下来,其实这也是他与父皇商量以后认为的唯一方法,今日来也是想要问问她的意见。
只是眼下,恐怕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冲动之下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诸恒凌想到这里,还是劝道:“这到底是你的终身大事,就算过些年你我和离,对你的名声也终是有损,还是冲动不得。其实,再拖上一拖,也未必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必。”尤傲雪看着诸恒凌,神色从容又认真的说“自我入京以来,谁不打我婚事的主意,有人在闹市拦住我当众求亲,也有人三番两次制造偶遇,更有那些恬不知耻的试图毁我清白,就算拖到最后,温王放弃此事,也总还有旁的人打这个主意,思来想去,与你定亲,反而最是稳妥。你我相熟,更像战友,又可以交付后背,又可以相对议事,已经是我目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了。”
诸恒凌仔细的看着尤傲雪,确定她冷静下来,并不是意气用事后,这才说道:“好吧,待我回去与父皇回禀,你暂时还要再禁足几日,朝堂上尚且还要闹一阵子,你乖乖呆着,等我消息。不可以冲动,知道了吗?”
尤傲雪点点表示知道,诸恒凌不放心的又细细叮嘱了半晌,走之前又仔细吩咐了尤傲雪身边的几个侍卫,这才跳墙离开了长思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