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眉头攒起,鼓着被勒平的胸膛怒声斥问,“下官没做过这事,何来的心虚。”
听到颜臻欲给她把脉,楚卿下意识想歪,心更慌了。
不能真是有孕吧。
瞧颜臻神秘兮兮的样子,说不定在诈她,若真有证据早就拿出来呈给建元帝,不会给她活路。
“那你慌什么,莫非千香楼的事跟你有关?”颜臻冷着脸问。
文武百官屏气凝神,目光齐刷刷看向楚卿。
大家都在等,看宠臣和奸臣之争,谁更厉害,更巴不得斗死一方,自己好上位。
上个弄脏颜臻官袍的宦官,已经身首异处,满门遭遇大火。
满朝上下,谁人不惧这位阴骘凶狠的活阎王,长得是神清骨秀,却专横跋扈,不干人事。
旁人避着躲着,恨不得从他眼前消失。
偏楚卿仗着天子宠爱,敢忤逆颜臻。
颜臻曾是征西大将军,卸甲后成为大靖朝无人敢招惹的奸相,和新帝极不对付。
新帝登基三年,朝政仍把持在颜臻手中,忤逆他之人更是被换了个遍。
楚卿身后,若不是有天子撑腰,怕是要被颜臻给阉了去做宦官。
他不止一次在早朝后讥讽楚卿。
寡廉鲜耻,骄纵不羁。
“颜大人,查案问询需要证据,空口无凭只会让人诟病。”面对颜臻的质问,楚卿捏紧朝笏,细润白皙的脸上,再看不到惶恐之色。
有天子之宠,她有何惧。
千香楼刺杀那事她不认,谁敢动她!
他往前一步,人还没到跟前,官袍上的熏香呛得楚卿捂鼻。
颜臻见她捂鼻,故意靠近过去,玩味地看着她冷笑,“怎么,闻不得我身上这味?”
他进她退,小腿已经抵门槛。
楚卿不见龙椅上那位发话,立刻脸色大变,再被颜臻挤下去,她就退出殿外了。
若非在朝堂上,她不会一再容忍。
“这是千香楼独有的熏香,我闻着楚大人身上也有这味,莫非前些日我们去的同一处。”颜臻步步紧逼,旁若无人地攥起楚卿的手,将她拉至胸前。
楚卿吃痛想缩回手,又被颜臻强拉过去。
武将就是武将,半分不懂怜香惜玉。
肌肤相触,她那细白的腕被攥得发红,生出几分灼热。
“躲什么,回答我!”颜臻不顾建元帝盯着,故意杀鸡儆猴。
她面上一红,急急狡辩,“下官这些日在府里休养,哪都未去。”
建元帝不语,剑眉微微皱了皱。
楚卿看过去,嚣张的气焰没人撑腰,逐渐弱下来。
可颜臻并不愿放过她,伸出两指掐着楚卿的手,去擦官袍上的污秽之物。
粗粝的茧子刮在她细嫩的肌肤上,不多时红起一片。
她羞恼相交,不敢去看颜臻。
“楚大人不敢看我,不是心虚是什么,我瞧着你这双眼睛,甚是熟悉。”颜臻垂下头看她,指尖移到她柔嫩的掌心,竟觉得比女子还要细滑。
难怪会被建元帝捧在心窝宠着,瞧她跟玉做的似。
特别是这双透亮的眸子,玲珑剔透。
沾上些许水汽,比琉璃还要好看几分。
他越看,楚卿越慌。
如临大敌,心肝儿乱颤。
“颜大人识人无数,想必见过与下官相似之人,觉得眼熟也不奇怪。”她根本不敢正眼去瞧颜臻,这厮眼光毒辣,怕被识出她就是那日之人。
鼻翼下的热气,混着浓郁的熏香,尽呼进楚卿泛红的耳垂中。
“为何不敢看我?”他又沉声问。
“颜相一身浩然正气,让下官心生敬畏,自然不敢直视。”她垂着头,用力抽回手藏在袖中。
虽在官场多年,但楚卿除了圣上以外,还没跟哪个百官这么亲昵。
况且两人还有肌肤之亲,看到颜臻总想到那荒唐的半晚。
脸上燥热羞涩,不敢抬头。
“本相最近在查千香楼行刺一事,有个婢子说,那晚见到过楚大人出入。”颜臻压着怒火发问,拽楚卿的手时,力道太大,撞在他的下巴上。
此掌柔弱娇嫩,像磕在豆腐上,那晚他睡的女人,也是这般。
“下官最近从未去过千香楼,颜大人尽管去查。”楚卿心虚地别开头,小拳头死死握紧。
脊背挺直没一会,就被对方的盛气凌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颗心狂跳不止,像被拿捏住一般。
龙椅上那位不发话,她像没了主心骨,趁着颜臻不备,偷偷瞧过去一眼。
“劝楚大人老实交代,否则被我的人找到你的把柄,谁也护不住你。”颜臻瞥了眼龙椅上那位,才嫌弃地甩开楚卿的手。
“我哪有什么把柄,颜大人说话要有证据,不能随便污蔑人,谁知道那婢子是不是看花眼。”楚卿抽回手,把泛红的手腕藏在宽袖下。
想到阿兄的死,心里的恨意和执拗劲上来,语气里都掺着火。
到底什么把柄?
她行事向来谨慎,总不能刺杀这事被发现。
不可能的,她去千香楼是以女子身份去的,又混进丫鬟中,这厮绝对查不出来。
她欲躲,颜臻却并不愿放,捉着她的手腕反复在眼前打量。
最后目光上移,落在她的脖子上,像盯着一个猎物。
“你别急,很快就有证据了,就在你脖子上。”颜臻看出楚卿眼神闪躲,绝对在撒谎。
她这个满口胡话的刺头,怎么跟个女人似的,一点疼都受不住。
他才使了二分力,眸子里似溢出水。
“颜大人,查案靠吓唬没用,刺杀你的是个女人,非缠着我作甚,你若有证据烦请直接禀明圣上!”楚卿想到脖子上的咬痕,被吓得冷汗直冒,腿也开始发抖。
百官都在看热闹,无一人敢拦颜臻。
终于。
龙椅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楚卿松了口气,抬眸看过去,恰好看到建元帝给她使眼色。
“楚卿,颜相辛苦查案,你理应配合。”建元帝李暄皱着眉头,示意楚卿不要招惹颜臻。
“下官知错。”她气红眸子,身子瑟缩着往后退,急急朝颜臻作揖赔礼。
这是第一次,李暄没有护着她,将她推至水深火热当中。
“看来楚大人真的病了,说话细如蚊咛,本相一个字也没听清。”颜臻笑得猖狂。
楚卿憋红了脸。
这厮身上熏香甚浓。
每每闻到腹中翻江倒海,差点又吐出来。
“刚才是下官闻错,您这身官服下官会认真清洗,亲自送入相府赔罪,还请大人饶恕我的冒失之罪。”楚卿提高嗓门,身子弯得低低的。
复仇的开始,是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