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慌忙站起身来,他没想到颜臻也会来上朝,还搅了他的计划。
他的本意是宣开国公上朝,当着百官的面将兵权交付,让他出征南安国,震慑那些给颜臻卖命的人。
谁知正主没来,颜臻却出现,一切乱了套。
“退朝,此事改日再议。”
“楚卿,到紫宸殿来一趟!”
李暄先一步离开,明眼可见怒了,早就提点过沈念慈,让她缠着颜臻,怎么还给弄上朝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和楚卿一样没用。
敬丰落后两步,对着楚卿招招手。
今日她闯下大乱,圣上怕是不会轻易饶恕。
楚卿正要跟上去,看到眼前伸过来一条长腿拦路。
那人含笑盈盈,正绕着圈打量她。
“楚卿,你莫不是弃暗投明,想投奔本相?”颜臻握着朝笏,抵在她胸前不让她动。
今日他未熏香,闻着楚卿身上也很干净,还有淡淡的药香。
“颜相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下官还要觐见圣上,去得晚了怕是会受罚。”楚卿要走,又被颜臻给拦着。
他俩像猫捉老鼠般,你左我右,争个不断,后来楚卿不小心踩到袍子,身子撞到他怀里。
在旁人看来,倒像是她投怀送抱。
颜臻不顾在官员在场,也不顾敬丰还在盯着,众目睽睽之下将楚卿堵在旁边的圆柱前。
他要问一问,向来跟他不对付的楚卿,今日为何提起他年轻时的威名。
还说他是神将,听得人心里挺高兴的。
“你今日受罚是肯定的,私设风满楼打探消息,还将诈死的锦雀卫给救了,那位怕是气不得行。不知道是革职打板子,还是再罚你禁足。”
“颜相日日参下官,圣上若要罚,也不会等到今日。”楚卿哼了一声,把他的白玉朝笏推至一边。
跟奸相多说两句话,腹中胎儿要少长二两肉。
“明知他要罚,还偏要这么做。要不然本相帮你一次,念你今日举荐之功。”颜臻弯下腰,将她的官帽给扶正。
敢违背那个狗皇帝的人,他自然也要护着。
目光滑下,见她腰身渐丰,肉肉的小脸吹弹可破。
想必这些时日,没少用好东西养着。
“举荐尚未成功,颜相不必客气。”楚卿见他盯着自己腰身,双手掩着不给他看。
为官以来,她日夜操劳,身子一直消瘦,平时风满楼挣的银子,和自己那点俸禄,早用来接济穷苦的百姓,还有育幼堂里的孤儿。
这几天吃得好些,被桂叔用药膳精细养着,这才丰润了些。
有些东西哪怕吃不下,也会为了腹中之子强迫自己咽下。
“欲盖弥彰,你惯会嘴硬。”颜臻表情淡淡,转移视线去看敬丰。
楚卿本想挺胸收腹反驳来着,后来发现束胸似乎松了,急忙又缩回脖子。
孕后,那处明显又长了不少。
这里是禁宫,还不是她暴露身份的时候。
她太过小心谨慎,反而引来颜臻的怀疑。
两只黑眸从她胸前缓缓掠过,怀疑她趁着大病健身,竟是把胸肌也练出来。
这么努力,总不能是想跟他争夺兵权吧。
他有些着急,用半带威胁的语气冲她道,“楚卿,我给你两条路选。第一,帮我替连家翻案,我保你性命无忧,待事情办妥给你重金送你离开西京。第二,你继续和我作对,然后被我送到南安国伺候一个老头子。”
“下官还有的选吗?”楚卿抬起头来,眸子里似能拧出水来。
颜臻失语怔住,怎么瞧她的模样,好像自己欺负她。
她楚卿可是天子宠臣,聪明狡诈,诡计多端,怎么会没得选。
他还想再拦,被楚卿用脑袋撞开,直直奔着敬丰那边跑过去。
楚卿心里急啊,再纠缠下去,就不是被处罚那么简单!
“麻烦颜相在宫门口等着下官,下官有事禀告。”楚卿跑到偏殿入口,想到一件事,扭头冲颜臻喊道。
“好。”他飞快答应,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往日她千防万防,今日主动迎上。
有意思。
颜臻有着一晃的失神,心口有东西,随着她的顶撞,感到心跳动加速,仿佛要冲出胸膛。
……
李暄依旧是在紫宸殿召见楚卿,屏退所有太监护卫,连敬丰也不例外。
她刚抬脚,被敬丰拉着。
“风满楼的事儿,圣上都知道,我已经替你处理妥当,切记不管骂你什么,忍着就行。”
楚卿根本没听进去,她做什么都留了后路,风满楼的事不足为惧。
李暄远远地看到她,把御案上的奏折笔墨等物全部付之地上。
墨星子和茶水溅在地面的金砖上,像泼出一幅水墨画。
“楚卿,你给朕过来!”
“臣在。”楚卿走进去,避开地面的凌乱物件,乖乖跪在一处干燥的地面。
她伏在地砖上,让前额贴着冰冷的地面,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杀兄之仇,她没齿难忘。
“跪地上做什么,来帮朕研磨。”李暄收起暴躁,亲切地对她招手。
御案上哪来的墨和砚台,她只能弯着腰从地上捡。
砚台旁边有摔碎的茶杯碎渣,一不留神手指被划破,滴在砚台里。
这回倒好,水不用加了。
李暄不提让她包扎,她就那么捏着墨条研磨。
一圈又一圈,和血融在一起。
李暄注视着她,好一会才假装看到她的伤口,“什么时候伤了,疼吗?”
“刚才有点疼,现在没知觉了。”楚卿嫌弃的缩回手,把血擦在袖口。
李暄夺过她的手,用一条明黄色的丝帕帮她包扎。
“傻丫头,你在怪朕没帮你说话吗,今日朝堂上的局面你也看到了,再不夺回禁宫之权,颜臻要骑朕头上去。”
李暄发完牢骚,开始批改奏章。
旁边还有个明黄色的卷轴,似乎是他没写完的圣旨。
奏折有不少,批完估计要一个时辰。
楚卿现在有了身孕,每日犯困,自是站不了这么久。
从前,她候在李暄身旁当解语花,垫脚石,他不出声,楚卿哪怕腿麻也会忍着。
今时不同往日,她对他只剩下怨恨。
“圣上召臣来,所为何事?”楚卿把研好的墨推过去,帮他摊开下一个奏折。
李暄手中的笔停下,脸上的笑突变阴冷,他抓着楚卿的手,故意按在她的伤处,“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