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
皇后娘娘也在赵烨跟前提了厢竹。
“年纪是大了些,但你若喜欢,收进房里宠着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的身世有些问题,你用些心思查清楚,到底是枕边人,摸不清底细每夜如何安眠?”
赵烨下意识地反驳:“母亲,厢竹性子恬静毫无心机,她惯会苦中取乐,安居现状,遇见受难受罚的宫人,也会在能力范围内出手相助,她入宫十六载还能保持良善的心性,实属难得。”
皇后莞尔一笑。
“母后未曾说她不好,不过是关心则乱,既然你真心喜欢,那便顺了你的意,将她收在屋内,昌永侯府那边,你也无需担心。”
赵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皇后并不反对他同厢竹的事情。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他同厢竹的身份差距,是厢竹对他无意啊!
想到厢竹所言,一年后出宫另嫁,他的心便传来如针刺般密密麻麻的痛感。
皇后还想同赵烨说说今日别苑马场上的事,瞧着赵烨这心不在焉的模样,索性放他先回去。
赵烨前脚刚离开景仁宫,女官便引着太子妃到了殿外。
“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来了。”
皇后重新坐了回去。
太子妃福身行礼:“向母后请安,母后吉祥。”
皇后笑盈盈地请太子妃免礼赐座:“婧儿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太子妃在落蕊的搀扶下起身,坐下后缓声回话:“回母后的话,儿臣方才同厢竹姑娘聊了几句,得了些趣事,迫不及待想要同母后分享。”
皇后“哦”了一声,也来了兴致。
太子妃刚命人将厢竹领去东宫,她便得了消息。
皇后了解太子妃,看来是厢竹的情况有些特殊,不然,太子妃也不会这么晚特意赶来与她说话。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儿臣瞧着,厢竹姑娘不似说谎,她是真想出宫。”
“本宫的烨儿,何时轮得到她一个奴婢挑三拣四起来?既然她不愿意留在烨儿跟前伺候,让她现在就收拾箱笼搬去寒池殿去吧!”
太子妃有点懵。
她来此真不是给厢竹上眼药的意思,她是想以此为开场,引出厢竹入宫前身份被人做过手脚的事情。
怎么重点她还未说到,母后便要发落了厢竹?
这若传去四弟耳中,四弟误会了她和太子该如何是好?
“想到明儿还要见昌永侯夫人,本宫就觉得头疼。”
皇后用手撑着额角,侧身靠在软塌上,看起来疲惫不堪。
太子妃忙起身走至皇后身侧,用手指轻轻帮她按摩头部,轻声规劝:“母后若身子不适,直接拒了昌永侯夫人的帖子便是,或者,由儿臣替母亲接待她也可。”
“婧儿有心了,容母后再想想,你且先回去,太子回东宫若瞧不见你,又该着急了。”
“母后。”太子妃冷不防被皇后打趣,脸色绯红一片,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等到太子妃离开景仁宫后,皇后才缓缓坐直了身子,哪里还有刚刚头疼疲惫的模样。
常嬷嬷笑言:“皇后娘娘惯会做戏欺负太子妃。”
常嬷嬷是皇后的乳母,跟在皇后娘娘跟前四十多年了,就算皇后娘娘贵为国母,常嬷嬷偶尔也会在皇后有小心思的时候,配合她。
皇后拉着常嬷嬷的手轻笑:“本宫这个儿媳,哪里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太容易被太子哄骗了。”
“太子那个小滑头,这是查到了些什么,但涉及烨儿他不好直言,这才让婧儿跑一趟,本宫可不上他的当。”
常嬷嬷也跟着笑,但关于皇后口中对太子的点评,她是不会接这茬的。
太子那是未来的国主,常嬷嬷再是皇后的奶嬷嬷,她也是奴婢。关上门偶尔在皇后娘娘露出小女儿姿态时配合两句,是她同皇后的情意,但她若说半句太子的不是,那便是砍头的大罪。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常嬷嬷看得看清。
常嬷嬷端了温度适宜的茶水:“明日这昌永侯夫人,皇后娘娘是见还是不见?”
皇后接过茶碗,慢悠悠地将茶饮完,才轻笑着开口:“自然是要见的,本宫不仅要见,还要当着她的面,好好夸夸厢竹。”
盛京城最大的书局中的三楼最大的屋子里,烛火晃动。
穿着似雪白衣的男子半散着乌发,正在翻看手中的信件。
二十年前,如今的昌永侯夫妇还只是昌永侯世子与世子夫人,只因世子夫人许含雁一直无法怀孕,昌永侯世子膝下没有嫡子世袭。
欧阳老侯爷便说,若世子膝下无嫡子,他会请陛下改封嫡次子为世子。
病急乱投医的许含雁听说膝下养送子女,便能如愿,但为了不被旁人看出端倪,许含雁离京数月,再回京时,是怀抱一个女婴一同回来的。
当时昌永侯府传出来的消息时,世子夫人回乡下养胎,生产完才回京。
奇怪的是,堂堂昌永侯世子的嫡长女,没有办理满月宴也就罢了,竟连抓周礼都没有办。
又过了几年,世子夫人怀了身孕,隔年生下了一双儿女。
正是欧阳修杰和欧阳琰琬。
和嫡长女不同,这对儿儿女好似倾尽了世子夫人的所有心血,满月宴也是大办特办。
嫡子的出生,世子也坐稳了世子之位。
奇怪的是,世子的嫡长女渐渐变成了欧阳琰琬,那个所有人只听闻几句谣传,并未见过真面目的昌永侯世子的嫡长女,从未存在过一样。
有人猜测或许是世子的嫡长女早夭,昌永侯府悲痛才会没有声张。
慕星渊却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继续探查,查清楚昌永侯夫人当年以养胎为由,都去过什么地方。”
撷芳殿,厢竹正同一众宫人跪在地上,接皇后娘娘的口谕。
女官挺着脊背,口齿清晰:“皇后娘娘有令,宫女厢竹恭顺温良,性子纯善,本宫愿随其心愿,将厢竹升为寒池殿当掌殿女官。”
一众宫人哗然。
厢竹又惊又喜,忙叩首接了旨意。
赵烨听闻此讯时刚沐浴完,他抓起衣裳边跑边穿,一阵风似的来到了厢竹的住处,闯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