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璟躺在地上，咬牙切齿却不敢反驳半句。赵明诚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后拂袖而去。
房间里，素秋默默地守着门口，柳月在里头侍奉苏眠眠沐浴。
苏眠眠双手紧紧地抠着木桶边缘，泪水成串地落下。
“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许久，柳月才慢慢开口道。苏眠眠止住了哭声，松开了抠着木桶的手指，全神贯注地听她说接下来的话。
“这个国公府，真的是烂透了。”柳月轻轻地擦洗着苏眠眠的身子，视线却看向了窗外，“主母与人私通，老爷霸占儿媳妇的陪嫁丫鬟，儿子却懦弱地不敢反驳，只能把气撒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是啊，真是烂透了。
苏眠眠在心里喟叹道。
听柳月的意思，她并不是有意去攀附公爹的。果然，柳月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
“我是恨你。恨你每次夫人责罚我的时候，你甚少为我求情；恨你每次在大姑娘处受了气时，便拿我当出气筒。我虽是丫鬟，可也有血有肉。”柳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所以，我花船设计你和世子，也是一报还一报，你怪不得我。”
苏眠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驳。她心中有愧疚，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种下的恶果。
柳月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怀孕那段时间，怕姑爷的心被别的女子给迷走了，让我替你服侍姑爷，我也认了。
可后来……
可后来，老爷竟趁着姑爷外出，闯进房内对我用强。”
柳月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屈辱：“那时我满心绝望，而姑爷回来看到这一幕，却只是唯唯诺诺站在一旁，任由老爷羞辱我并警告他。”
苏眠眠瞪大了眼睛，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柳月，心中一阵悲凉，原来她竟遭受如此惨事。
“从那之后，我就决定要报复这个家。”柳月握紧拳头，“我故意接近老爷，装作顺从，就是为了找到机会揭露这个家的丑态。至于主母，哼，我早就发现她跟她的表哥有奸情，她被老爷捉奸那日，通风报信的，是我的人，哈哈哈——”说着，她低低笑起来。
“姑娘，想不到吧！”
苏眠眠从未见过如此疯癫性情的柳月，明明自己已经过得十分悲惨，可看到有人比自己还要惨，她却突然生出一丝恻隐之心。她伸手握住柳月的手，打着比划道，“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
柳月轻轻回握住苏眠眠的手：“但我现在后悔了。看到你如今的遭遇，我不想再报复你。我们一同在这深宅大院里，应互相扶持才是。”
苏眠眠穿好衣服的时候，外面已是阴云密布，风雨欲来之势。
柳月小产过不久，今日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也不会出屋子。眼见变了天，急忙回了自己的院子。
素秋这边刚将碧纱窗糊的窗子合上，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在了瓦片上，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天地之间挂起了巨大的雨幕。她掌了灯后便主动退出了外间，托着腮，望着昏沉的天空默默发呆。
苏眠眠独自坐在**，望着赵元瑾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出神。她想到赵元璟骂他的那些话，“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子”“阴沟里的老鼠”，曾经，这也是府里的下人在背后偷偷嚼舌根子骂她这个庶女的话。
她知道，大夫人还在世的时候，阿娘是用了手段才得到阿爹，后来也是因为有了身孕，才逼着阿爹娶了她。所以，她和阿娘一直为大夫人不喜，身份也为府中的下人不齿。因此，她才生了一定要嫁给赵元璟当世子妃的执念。
可是，她忘了，男人对于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珍惜的。而高门贵族之间的联姻，身份不对等，即使嫁过去，婚姻也是岌岌可危。
可，如果她嫁的人是赵元瑾呢？
苏眠眠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极其荒谬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急忙将赵元瑾的外衫放到一旁的衣柜里，又想到他毕竟是自己的二弟，又赶紧将衣服拿了出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却不知道该把衣服放到哪里才合适。
无处安放的衣服，像极了此刻她那刚刚萌芽却不该有的情愫。苏眠眠最终还是把衣服叠好放在床角。她坐回床边，双手捂住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素秋抬眼望去，竟是赵元瑾撑着伞走来。她微微施了一礼，低声道：“奴婢见过二公子。”
赵元瑾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将手中的油纸伞收起放在门口，快步走进了屋里。素秋见状，迅速观察了下四周，见无人注意，伸手关了门，自己退到廊庑下守着。
苏眠眠听到外面细微的动静并未在意，直到有人撩起珠帘，她才一脸茫然地回过头，见是赵元瑾，立刻从**弹坐起来。
“二......二公子，你怎么来了？”
赵元璟的衣衫被雨水打湿了些许，几缕发丝贴在脸颊边，更衬得他面容如玉。湿透的衣衫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紧实的肌肉线条，苏眠眠只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赵元瑾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说道：“我来看看嫂嫂是否安好。”
苏眠眠心跳如鼓，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垂着头打着手势道：“多谢二公子关心，我……还好。”
赵元瑾走近一步，目光温柔：“我看嫂嫂面色赤红，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两人离得极近，苏眠眠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雨水气息混合着独特的男子气息，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边摇头，一边比划着自己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赵元瑾见她这般慌乱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正想说些什么，目光瞥到床脚放着的衣服，觉得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发现正是自己脱下来遮盖苏眠眠身体的那件，不觉也红了脸。
“嫂嫂不必担心，王歌那个女人，父亲不会让她活太久。她一死，赵元璟没了依靠，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他突然伸出手，将苏眠眠紧紧拥入怀中，缓缓地向她靠近。
苏眠眠以为他要亲自己，一颗心怦怦直跳，害怕得闭上了眼睛。可鬼使神差地，她的心里，竟然隐隐有一丝期待。
“嫂嫂。”赵元瑾轻轻地揽着她的腰，在她耳畔呵气，“为瑾儿生个孩子吧，以后，这国公府，嫂嫂说了算。”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苏眠眠惊吓之下下意识抱紧了赵元瑾。“嫂嫂，这可是你投怀送抱的，二弟却之不恭了。”头顶传来男人的一道轻笑，下一道惊雷劈开天空的时候，屋里的芙蓉帐上的帷幔，已经重重落了下来，遮住了满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