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临浑身一颤，顿时僵在了原地。
“五殿下，我——”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绍蹭的一声起身，冷眼瞪向周书临，暗骂了一句蠢货。
他眸光阴鸷，“殿下要知道，即便他方才说的是真的，也不能当做呈堂证供。”
陆昭唇边含着抹笑："周大人不必惊慌。我知道，周公子一时口误，也是有的。"
周绍眼中闪过几抹猜忌。
她继续道：“本公主今日叫二位前来，只是想让周大人好好想想，陆檀做事绝非滴水不漏，太子能为她遮掩得了这一桩，但只要我不死，日后还会有第二桩、第三桩。”
陆昭阴沉下来，她低声道：“即便有一天我死了，来日陆檀，也会给周家惹上更大的麻烦。周大人当真要这么一条路走到黑吗？”
周绍神情中似乎嗤之以鼻，而周书临却眸光微动。
“五殿下就是想要说这个？”他冷笑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陆昭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裴家和孙家可以说是死于了她的算计，跟着郑家都不稳妥的道路，难道转投陆昭便有一线生机？不被她推入火坑就不错了。
至于陆檀，就算她的身份再怎么金贵，终究只是一个手中无权的女人。
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事端，他周家也不是狠不下这个心。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除掉陆檀，和冒险追随陆昭轻松多了。
“周大人别急，本公主的意思，并非是让大人背叛郑家，”陆昭缓缓道，“陆檀是一个隐患，想必大人也早就受够被其拖累了吧。”
周绍眉心一皱。
“大人只需让周家的下人指认幕后黑手是三公主，届时郑家兴师问罪，只需说那人是被我买通，将罪名一推，既能甩掉陆檀，又能让太子憎恨于我，何乐而不为呢？”
周绍冷眼看向陆昭。
这样的法子，看似是双赢，实则是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陆昭手中，将两人绑做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周书临在一旁汗如雨下，听到“甩掉陆檀”四字，顿时眼睛一亮。
周绍冷声道：“五殿下不必多言，三公主乃陛下嫡女，又算得上半个周家人，我周绍怎会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呢？”
陆昭对那“助纣为虐”四字并不恼怒，只轻笑：“助纣为虐的本是周驸马。”
“九皇叔昏迷不醒，陛下绝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周大人说得对，三公主是陛下嫡女，若是大理寺查到了周家头上，她或许无伤大雅，可周公子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吗？”
周书临听罢脸色一变。
陆昭笑道："若周大人肯帮这个忙，本公主自会当做从未有过这场交易。"
周书临沉默了良久，上前一步："父亲，此事......"
"闭嘴！"周绍厉声喝止，随即转向陆昭，深吸一口气：“指认皇子，乃是大罪，周家不会趟这趟浑水，还请殿下另请高明吧。"
陆昭眼中寒光乍现："周大人可想清楚了？"
周绍坚决道："臣心意已决。犬子之事，殿下若有证据，大可呈给陛下。臣相信，陛下自有公断。"
陆昭冷笑，却不出一言。
“时间不早，我父子二人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他冷哼一声，带着周书临甩袖而去。
窗外夜色漆黑，屋内一片寂静。
“殿下，”梧桐走上前来，“我们可要歇息？”
陆昭含笑摇头，“不急，还有客人。”
她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案，目光移向身前的茶盏。
“茶冷了，再沏一盏吧。”
半个时辰过去，梧桐忽而进来禀报：“殿下，周公子……求见。”
等的睡眼困倦的陆昭从贵妃榻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周书临回来了，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
“召他进来。”
周书临垂头进了房中，躬身道：“参见五殿下。”
陆昭明知故问：“周公子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此处？”
他听罢，看着桌案上蒸腾的热茶，瞬间知晓了什么。
周书临将头垂得更低，“陆檀之事，还请殿下赐教。”
陆昭抿着茶，唇边勾起了一抹笑。
“你倒是比你父亲更识时务。”
周书临直接跪了下去，“殿下，自从和三公主成婚之后，微臣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一刻都不想再忍了。”
他是断袖，心悦男子，不能违抗父母之命，而做了陆檀的驸马，此事却不小心被她察觉。
若是被宣扬了出去，他定然会在京中颜面扫地。
陆檀以此为要挟，整日对他如下人一般颐指气使，甚至连陷害五殿下这种胆大包天的事都做得出来，若是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哪一日便没命可活了。
周书临切声道：“还请五殿下救我。”
陆昭缓缓道：“既然你已做出了选择，那么只需让周家下人顶了你的罪，再按本公主所说的去做即可。”
“可……微臣有一桩秘密被三公主知晓，若她被指认之后破罐子破摔，将此事宣扬出去……”
陆昭笑了声，“你放心，只要陆檀下了狱，本公主自会让她开不了口。”
周书临一怔，顿觉遍体生寒。
这恐怕是他唯一的机会借五殿下的刀杀人，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开口。
“若是事成之后被我父亲知晓……”
陆昭不疾不徐道：“想必周大人回去之后，也同驸马说了许多，他同样也是有杀陆檀之心的，只是短时间内不会动手。即便你听我的下了杀手，也不算闯下了大祸。”
周书临颤声道：‘当……当真？’
“虎毒不食子，”她眼神散漫，“更何况，只要陆檀一死，等待驸马的便是海阔天空，难道还不值得去赌上一赌？”
周书临咽了口唾沫，“我赌，多谢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