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要死一起死’!”
突然,一道尖厉嘶哑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般刺破夜的寂静。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残破的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鲜血汇成小溪,蜿蜒流淌。断裂的刀枪,破碎的盾牌,无声诉说着方才战况的惨烈。
陆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缓缓踱步而来,他身上那件明黄色的蟒袍,沾染了斑斑血迹,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皇城司禁军,个个手持兵刃,杀气腾腾。
“三弟,你倒是情深意重啊!”陆洺的目光在陆濯和宋昭紧握的双手上流连,语气中满是嘲讽,“可惜,你们今天谁也别想逃!”
陆濯将宋昭护在身后,眼神如刀,死死盯着陆洺:“陆洺,你别得意得太早!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哈哈哈哈!”陆洺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和得意,“拉我垫背?就凭你?你现在还有这个本事吗?”
他一挥手,身后的禁军立刻逼近,长枪如林,寒光闪闪,将陆濯和宋昭团团围住。
“陆濯,放开我,你快走……”宋昭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不想连累陆濯。
“我不放!”陆濯紧紧抓住她的手,掌心滚烫,仿佛要将彼此的血肉融为一体,“昭昭,我说过,要死一起死!”
“殿下,怎么办?”陆濯身边的亲兵也所剩无几,个个带伤,脸上写满了绝望。
陆濯环顾四周,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拼了!”陆濯咬紧牙关,眼中迸发出决绝的光芒。他挥舞着长剑,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亮的声音划破夜空:
“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一身青衣,身形瘦削,却气度不凡。
“裴言澈?”陆濯看清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表哥?”宋昭也认出了来人,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裴言澈勒住马,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陆濯和宋昭面前。
“殿下,宋姑娘,你们没事吧?”裴言澈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陆濯问道。
“我来帮你们。”裴言澈言简意赅。
“帮你?”陆洺冷笑一声,“裴言澈,你可知这是谋逆大罪?你竟敢公然与朝廷作对?”
“二皇子殿下,此言差矣。”裴言澈不慌不忙,拱手道,“我并非与朝廷作对,只是想查明真相,还天下一个公道。”
“真相?什么真相?”陆洺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军粮案的真相!”裴言澈的声音陡然提高,“二皇子殿下,你敢不敢让我把话说完?”
陆洺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盯着裴言澈,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好,你说!”陆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裴言澈微微一笑,转头对陆濯和宋昭说道:“殿下,宋姑娘,你们可还记得,当日在北川侯府,你们找到的那本账册?”
“记得!”宋昭点头。
“那本账册,我仔细看过。”裴言澈说道,“上面记载的,不仅仅是军粮被调换的数目和时间,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陆濯急切地问道。
“一个名字。”裴言澈缓缓说道,“七年前的监粮官——刘侗!”
“刘侗?”宋昭和陆濯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陌生。
“没错,就是刘侗。”裴言澈肯定地点头,“账册上记载,每次军粮被调换之后,都会有一笔银子,通过一个秘密渠道,流入刘侗的手中。”
“这说明什么?”陆濯问道。
“这说明,刘侗极有可能参与了军粮案!”裴言澈说道,“而且,他很可能知道,军粮被调换的内幕!”
“那还等什么?”宋昭急切地说道,“我们去找他!”
“可是……”陆濯有些犹豫,“刘侗是北城军的人,我们怎么找?”
“我知道他在哪儿。”裴言澈胸有成竹地说道。
“在哪儿?”陆濯和宋昭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在京城!”裴言澈说道,“我查过,刘侗前段时间告了病假,回京休养,现在就住在城西的一处宅子里。”
“太好了!”宋昭喜出望外,“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慢着!”陆洺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你们不能去!”
“为什么?”宋昭怒视着陆洺,“你是不是心虚了?怕我们找到刘侗,揭穿你的阴谋?”
“笑话!”陆洺冷笑一声,“我会怕你们?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白跑一趟!”
“什么意思?”陆濯问道。
“因为……”陆洺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刘侗已经死了!”
“什么?!”陆濯和宋昭同时惊呼出声。
“死了?”裴言澈也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昨天。”陆洺说道,“他突然暴毙,死因不明。”
“不可能!”宋昭激动地说道,“他一定是被人灭口了!”
“灭口?谁灭口?”陆洺反问道,“难不成是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宋昭怒吼道,“你就是怕刘侗泄露你的秘密,所以才杀了他!”
“宋昭,你别血口喷人!”陆洺的脸色变得铁青,“我再说一遍,刘侗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宋昭毫不退让,“我们要去看看!”
“不行!”陆洺断然拒绝,“刘侗的尸体,已经被官府收殓,你们不能去!”
“让开!”陆濯上前一步,挡在宋昭面前,“今天,我们非去不可!”
“陆濯,你别逼我!”陆洺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逼你又如何?”陆濯冷冷地说道,“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们查明真相!”
“好!好!好!”陆洺怒极反笑,“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挥手,身后的禁军再次逼近,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殿下,宋姑娘,你们先走!”裴言澈挺身而出,将陆濯和宋昭护在身后,“这里交给我!”
“言澈……”陆濯有些担忧地看着裴言澈。
“快走!”裴言澈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濯咬了咬牙,拉起宋昭的手,向外冲去。
“拦住他们!”陆洺大吼一声。
禁军立刻上前阻拦,裴言澈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与禁军战在一处。
“表哥小心!”宋昭回头喊道。
裴言澈没有回答,只是奋力拼杀,为陆濯和宋昭争取时间。
陆濯拉着宋昭,一路狂奔,终于冲出了包围圈。
“我们现在去哪儿?”宋昭气喘吁吁地问道。
“去城西!”陆濯说道,“刘侗虽然死了,但他的尸体还在,我们一定要去看看!”
“可是……”宋昭有些犹豫,“官府的人肯定不会让我们看的。”
“我有办法。”陆濯说道,“我们去找沈之吟,她一定有办法!”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向沈之吟的住处赶去。
——
“什么?刘侗死了?”沈之吟听完陆濯和宋昭的讲述,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没错。”陆濯点头,“我们怀疑,他是被人灭口的。”
“这……”沈之吟沉吟片刻,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
“之吟,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们见到刘侗的尸体?”宋昭问道。
“这……”沈之吟有些为难,“官府收殓的尸体,一般人是见不到的。”
“我知道。”宋昭说道,“但是,你爹是丞相,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沈之吟看着宋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昭昭,你……”沈之吟欲言又止。
“之吟,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很为难。”宋昭说道,“但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刘侗是军粮案的关键证人,他的死,一定与军粮案有关。如果我们能找到他被杀的证据,就能揭穿陆洺的阴谋,就能还我爹一个清白!”
沈之吟看着宋昭,心中一阵纠结。她知道,宋昭说得没错,刘侗的死,很可能与军粮案有关。但是,如果她帮助宋昭,就等于与陆洺为敌,与整个朝廷为敌。
“之吟,我知道你很为难。”宋昭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帮我们,我也不会怪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
沈之吟沉默了。
“之吟,你就帮帮我们吧!”宋昭恳求道,“我保证,只要查明真相,我立刻离开京城,绝不再给你添麻烦!”
沈之吟看着宋昭,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好,我帮你们!”沈之吟终于下定了决心。
“真的?”宋昭喜出望外,“之吟,谢谢你!”
“先别谢我。”沈之吟说道,“这件事,我需要从长计议。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我会尽快安排。”
“好!”陆濯和宋昭点头。
——
“爹,女儿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沈之吟来到沈丞相的书房,开门见山地说道。
“什么事?”沈丞相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看着女儿。
“女儿想见一具尸体。”沈之吟说道。
“尸体?”沈丞相皱起了眉头,“什么人的尸体?”
“一个军医的尸体,名叫刘侗。”沈之吟说道。
“刘侗?”沈丞相沉吟片刻,说道,“可是前几日暴毙的那个北城军监粮官?”
“正是。”沈之吟点头。
“你见他做什么?”沈丞相问道。
“女儿……”沈之吟犹豫了一下,说道,“女儿怀疑,他的死,与军粮案有关。”
“什么?!”沈丞相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再说一遍!”
“女儿怀疑,刘侗的死,与军粮案有关。”沈之吟重复道。
“你从何得知?”沈丞相问道。
“女儿……”沈之吟将宋昭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丞相。
沈丞相听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此事非同小可。”沈丞相说道,“你可有把握?”
“女儿没有十足的把握。”沈之吟说道,“但是,女儿觉得,此事值得一查。如果刘侗的死,真的与军粮案有关,那我们就能找到军粮案的幕后黑手,就能还天下一个公道!”
沈丞相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好,这件事,爹帮你!”沈丞相说道,“不过,你要答应爹,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轻举妄动!”
“女儿明白!”沈之吟点头。
——
深夜,仵作房。
陆濯、宋昭、沈之吟三人,站在刘侗的尸体前。
“这就是刘侗?”宋昭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心中一阵唏嘘。
“没错。”沈之吟点头,“我已经跟仵作打过招呼了,你们可以仔细查看。”
陆濯和宋昭上前,仔细查看刘侗的尸体。
“他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像是中毒的症状。”宋昭说道。
“他的指甲发黑,身上还有一些细小的红点,这……”陆濯皱起了眉头,“这是……砒霜中毒的症状!”
“砒霜?”沈之吟惊呼出声,“难道,刘侗是被毒死的?”
“八九不离十。”陆濯说道,“仵作,你可有验出什么?”
仵作上前,拱手道:“回禀大人,小的已经验过了,死者确实是砒霜中毒。”
“果然如此!”宋昭咬牙切齿地说道,“陆洺,一定是陆洺干的!”
“现在还不能确定。”陆濯说道,“我们需要找到证据。”
“证据?”宋昭问道,“什么证据?”
“证明刘侗是被人下毒的证据。”陆濯说道,“只要找到这个证据,我们就能指证陆洺!”
“可是,我们怎么找?”宋昭问道。
“从刘侗的遗物中找!”陆濯说道,“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好!”宋昭点头。
三人立刻开始翻找刘侗的遗物。
“这是什么?”宋昭突然发现,刘侗的枕头下面,有一封信。
“打开看看!”陆濯说道。
宋昭打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
“这是……”宋昭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是刘侗写给家人的遗书!”
“遗书?”陆濯和沈之吟同时惊呼出声。
“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陆濯催促道。
宋昭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开始读信:
“吾妻儿勿悲,为夫此去,乃是命数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