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一夜无梦。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禁足在这里,宋昭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前世在北城军营里,每每都要谨防夜袭,难得有安稳觉睡。
如今倒是体会到了。
只是这安稳,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宋府上下都忙着四女儿宋暖的及笄礼。
谁还记得她这个嫡长女?
宋昭起身,简单的梳洗一番。
没有丫鬟,什么都要自己来。
这倒是没什么,前世的宋朝今生的宋昭都是没怎么体验过被人服侍的感觉的。
宋昭乐得自在,那两个眼线不在倒好。
“过刚易折……”
宋昭想起那黑衣人的话。
还真被他说中了,宋朝也好,宋昭也好,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一个中毒而亡,一个被山匪吓死。
宋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她必须改变。
她不能再冲动行事。
现在的她,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势,只是一个孤女。
如果一而再的被禁足在这个院子里,她想要做的事都不可能做到。
她要出去,她要以一个能帮助她行事的身份出去。
而宋府大小姐无疑是个最便捷的途径。
宋府在京城的官家里,地位不菲。
宋礼则是户部尚书,想要查清楚前世的事,他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她必须学会隐忍,学会变通,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消瘦的脸庞,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宋昭,她是浴血沙场的飞霜将军宋朝!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宋昭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应对策略。陆濯的信让她明白,硬碰硬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她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理清事情来龙去脉的计划!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院中的海棠树。冷风吹拂着她的脸庞,让她头脑更加清醒。
“我需要盟友,”宋昭喃喃自语,“我需要力量……”
宋昭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的雏形。
——
正想着,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宋晴带着丫鬟春桃走了进来。
宋昭皱眉看着两人,心里告诫自己,要忍。
宋晴用帕子捂着鼻子,故作惊讶道:“大姐姐,你院子里怎么一个洒扫下人都没有。”
宋晴缓步靠近,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大姐姐,你没事吧?”宋晴关切地问。
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宋昭忍了好久,才忍住了恶心。
“当然没事。”宋昭微笑回应。
“大姐姐,你初来京城,不懂规矩,父亲也是为了你好才教训你的。”宋晴继续说道。
“我知道。”宋昭点点头回。
语气出奇的温和。
宋晴有些愣神,这还是宋昭?昨天还说一句话就要吃人。
果然还是会害怕。
想到这里,宋晴一笑:“大姐姐,你明白就好,父亲对你还是很好的,你看,我们家最好的院子给了你住。”
宋昭浅浅一笑道:“嗯,我如今禁足在家,有劳妹妹来看我。”
语气真诚,仿佛发自肺腑。
宋晴心中暗喜。
看来是被罚怕了。
乡下来的,果然没见过世面。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你我姐妹,我来看你是应该的,暖妹妹也要来的,她忙着及笄礼去了。”
宋昭点点头,有些自惭形秽的开口:“下个月暖妹妹及笄,我作为大姐,本该送礼的,可妹妹你也知道,我从庄子上回来,身上也没有什么物件拿得出手。”
说罢,抬手用袖子擦眼泪。
宋昭内心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演的太像那么回事了。
不远处的树影里,一个侍卫见状差点没摔下来,这还是昨晚那个刀架脖子上眼都不眨的宋大小姐吗?
真是见了鬼了。
宋晴轻笑,跟谁不知道你穷似得,果然还是没钱不行吧。
“姐姐说笑了,你放心,以后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宋晴信誓旦旦地说。
“那便多谢妹妹了。”宋昭感激地道。
宋晴离开春花苑,和春桃走在路上,得意地笑。
春桃道:“小姐这么高兴。”
“呵,我就说那个宋昭是个野丫头,眼皮子浅,被父亲罚了一日禁足就已经受不了了,上赶着巴结我们。”
“她在外面十年,自然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
“去,把我房里不要的首饰给她送些去,让她开开眼。”
春桃谄媚道:“即便是小姐不要的,那也都是好东西,想她自然也是没见过的。”
“哼,空有个嫡长女的名头而已。”宋晴笑道,“关了一夜就傻了。”
傻了也好,省的同自己争。
什么嫡长女,还不是被自己治得服服帖帖。
裴氏所出又怎样,如今可是自己母亲当家,裴氏早成白骨了。
“你说的是真的?”吴楚然看着宋晴得意的神情,有些狐疑。
“当然是真的。”宋晴气恼,“母亲连我都不信了。”
“可宋昭昨日还是要吃人的样子,今日就变了乖巧模样,实在令人怀疑。”
“母亲!”宋晴急道,“那宋昭原本就在庄子上呆了十年,李嬷嬷不是一直说她在庄子上过得并不好吗,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干活的野丫头,她懂什么,有些许蛮力罢了。”
“可她还能说出那种话。”吴氏想到昨晚宋昭牙尖嘴利的样子,还是放不下心。
“哎呀母亲,你就放心吧,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她翻不起什么花来。再说了,不还有父亲吗?父亲一罚她她就怕了,说明骨子里还是个下贱坯子。昨日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宋晴不以为意,宋昭看着厉害,其实也是个胆小的主。
可惜了,那几个山匪联系不上。
不然留下点什么证据,将来拿捏宋昭还不是轻而易举。
吴氏半信半疑,看着宋晴道:“这几日先随她去吧,下个月就是暖儿的及笄礼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宋清砚正巧进来,听见了两人谈话,漫不经心的说:“京城谁不知道母亲贤良,母亲可别在宋昭的事情上走错了路。”
“清砚来了。”吴氏赶忙招呼人坐下。
“虽然宋昭被禁足,可若是母亲这时候去表示关怀,想必以她那个性子,也会感念母亲,以后母亲想要她做什么,她自然不敢违逆。”宋清砚端了杯茶喝一口,“而且,也正好去确认一下,宋昭的醒悟是真是假。”
母子三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当天晚些,翠柳碧桃就捧着一匣子钗环留在了春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