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
陳援朝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
他曾經跟楊金山說過，他有對象了，就是本地人想看到卻不想聞到的“臭丫頭”——知青楊柳。
楊金山是他的師兄，稱楊柳一聲“弟妹”沒毛病。
他向著文化站的大門看去，果然看到楊柳和另一個女知青範麗華站在門前，也向他這邊看。
陳援朝立即迎上去：“柳柳姐、麗華姐，你們進來啊！”
走近了，他才看清，楊柳一臉怒容，範麗華卻是一臉笑意。
他心中疑惑：“楊柳這是怎麽了？誰惹到她了！”
這個問題暫時還不方便問，他隻能再一次邀請：“柳柳姐、麗華姐，進來、進來，到我的宿舍裏坐坐，歇歇腳，中午擱這吃！”
楊柳還是氣衝衝的，不想搭理他。
倒是範麗華笑嘻嘻地拉著楊柳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拖進文化站，進了陳援朝的宿舍。
“哪個是你的床？”範麗華問道。
陳援朝指著西北角的上鋪。
範麗華見上鋪被褥齊全，十分奇怪：“你哪來的被子？那天，你從我們知青點出來時，可是隻有那身舊衣服！”
陳援朝解釋道：“站長見我太慘，就提前把宣傳隊的被褥給了我一份！”
範麗華點了點頭：“天越來越冷，老胡擔心你在裏受罪，就讓我和柳柳過來看看你。如果需要被褥，我們立即給你送來。現在好了，你不需要！”
陳援朝笑道：“謝謝你們的牽掛！你們不用給我送任何東西，心裏有我就好！”
範麗華也笑道：“我們都記掛著你，可是，你的心裏隻有柳柳！”
陳援朝連忙說道：“麗華姐，當著柳柳姐的麵，你這麽說，我會害羞的！”
楊柳終於忍不住了：“你還會害羞？你這麽厚臉皮的人，怎麽會害羞？”
陳援朝這才知道，楊柳心情不好，都是因為他，可是，他也想不出，到底是哪兒得罪她了。
“柳柳姐，你這話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就從那個小胖子說起！他為什麽叫我‘弟妹’？”
這回，陳援朝全明白了。
楊金山不僅當著他的麵叫楊柳“弟妹”，肯定也是當著楊柳的麵這麽叫的。
問題是，楊柳和陳援朝現在隻是認識，八字還沒有一撇，楊金山現在叫“弟妹”，也太早了點！
急切間，陳援朝想了個理由：“柳柳姐，你是不是聽錯了？人家叫的是‘妹妹’吧！我跟你說，那個小胖子是我的師兄，他叫楊金山，跟你五百年前是一家，叫你一聲‘妹妹’沒毛病！”
他這麽一解釋，楊柳也有點懷疑自己：“是嗎？真的嗎？”
陳援朝笑道：“柳柳姐，你要是不相信，我把金山師兄喊來，你當麵問他，是不是姓楊？”
楊柳搖頭：“算了！也可能是我聽岔了，沒有必要證明什麽！”
說著，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疊鈔票：“這是我們幾個知青湊的十塊錢，你先拿著，買一點急需的東西！”
那疊鈔票，全是一塊一張的，很多都磨出毛邊，似乎還飄著汗水的氣味兒。
這年頭，絕大多數的人家都不富裕。
知青們如果指望生產隊每年分的那點糧食，能養活他們自己都難，很多都是依靠他們在城市的父母親人每月給寄點錢和糧票過來。
而楊柳他們居然還能給陳援朝湊了十塊錢，殊為不易。
陳援朝突然感覺鼻子發酸，眼睛濕潤。
“柳柳姐，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這錢我真的不能要。我在這邊挺好的，什麽都發，每天還能吃飽飯。哦，對了，等到年底，宣傳工作結束，我沒地方住，還要去你們知青點借宿呢！”
楊柳說道：“那個房間一直給你留著，你隨時回去，都有地方住。這錢，你先收著。等你有錢了，再還給我們也行！”
說著，她主動將鈔票塞進陳援朝的口袋。
楊柳親自塞錢，陳援朝沒有推辭。
範麗華見了：“援朝，你以後有什麽麻煩，如果需要我們知青幫忙的，可以去找我們！我們也要回去了！”
陳援朝想到他和田青梅的約定：“別忙，我有個東西，想請你們幫我帶回村裏，交給一個人。但是，需要保密，不能讓除了她之外的田集人知道。你們能做到嗎？”
楊柳和範麗華對視一眼：“保密，我們一定能做到。但是，我就納悶了，你有什麽東西，值得這麽鄭重地托付？”
陳援朝從他的被褥下麵拿出那個作業本，也就是寫滿了《第二次握手》的本子。
楊柳一看封麵，不由得驚呼：“《第二次握手》？你從哪弄來的？”
陳援朝得意地笑道：“我看過《握手》的手抄本，就自己默寫了前麵的一部分！”
楊柳翻看裏麵的內容：“好漂亮的字！”
陳援朝心道：“我的硬筆書法，絕對沒說的！”
他前世幹過幾年老師，不管是硬筆字、粉筆字還是毛筆字，都是能拿得出手。
學校裏舉辦的硬筆書法比賽，他年年拿獎。
範麗華也把頭湊過來：“還真是《第二次握手》！我下鄉之前，也看過手抄本的一段！”
楊柳看向陳援朝：“你膽子真大！這樣的東西也敢默寫！”
陳援朝與她四目相對：“所以，我才拜托你們幫我送，別人我根本不放心！”
“你要送給誰？”楊柳問道。
“送給田集大隊書記田誌邦的女兒田青梅，她現在是田集小學的民辦教師！”
範麗華聽了，立即瞪圓了眼睛：“你跟她什麽關係？”
陳援朝連忙解釋：“我欠田青梅一個人情！”
然後，他就把請田青梅幫忙，讓田誌邦推薦他來宣傳隊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僅僅隻是想還一個人情嗎？”範麗華追問。
“真的！請你們相信我！”陳援朝就差指天發誓了。
“好吧，我們相信你了！”範麗華抿著嘴笑，目光卻看向楊柳。
楊柳被看紅了臉，卻說：“這個本子，我們不忙給她！”
“為什麽？”
“我們要先看一遍！”
陳援朝笑著點頭：“你們愛看就看唄，別讓村裏人知道就行！”
楊柳把本子塞進隨身的軍用挎包，拉著範麗華一起向外走，陳援朝也跟著出來，把他們送到大門外。
陳援朝剛剛回頭，楊金山就走過來：“弟妹怎麽走了？你怎麽不留她們下來吃飯？”
陳援朝笑著：“我們才剛剛開始有談戀愛，她不好意思！”
“談戀愛？”楊金山聽這個詞有點不習慣，他還是喜歡說“拍婆子”，“那她們下次如果再來，你可得讓她們吃過飯再走！”
“師兄，你是不是看上那個麗華姐了？”
“沒有，別瞎說，我還是覺得紅霞最漂亮！”
陳援朝假裝聽不清：“師兄，你說什麽，大聲點！”
楊金山不知是計，隻好提高音量：“我還是覺得，紅霞最漂亮！”
陳援朝立即向不遠處的李彩霞說道：“彩霞姐，你聽到了嗎？金山哥說，還是覺得紅霞最漂亮！”
李紅霞大笑：“金山，我一定讓紅霞嫁給你！”
楊金山這才知道上了陳援朝的當，他氣急敗壞：“臭小子，看我今天晚上不把你訓練到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