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戶楊來了!馬戶楊來了!”
“快看!那個小胖子,就是馬戶楊!”
……
陳援朝和楊金山剛剛來到草山大隊,就被幹活的社員們認了出來。
昨天晚上,他們倆的相聲用了“馬戶楊”的梗,被這些社員們牢牢記住,並且在熟人間開玩笑。
聽到大家叫著“馬戶楊”,楊金山居然十分得意。
陳援朝卻有點擔心地問道:“師兄,師父如果知道我在相聲裏這樣拿你開涮,他會不會生氣?”
楊金山搖頭笑道:“我爹才沒有這麽小心眼呢!”
說著,他轉向河灘下草山大隊的社員:“廣大社員朋友們,你們好!我們倆是紅星公社文化站的宣傳員,專門來給大家鼓勁打氣!”
“好!”這些社員們齊聲歡呼。
楊金山向陳援朝做個手勢:“你再打一次鼓吧!”
陳援朝把鼓架好,還用剛才的手法,拍了一遍。
他前世在老幹部局時,學會了掌擊和槌擊兩種手法。今天先用手掌,下次再用鼓槌。
他知道,給這些社員們演出,技藝不必多精湛,但花樣一定要多,否則,他們很快就聽膩了。
陳援朝拍了一通,累得胳膊差點抬不起來:“師兄,下次不能再拍了,得歇歇!”
楊金山笑道:“我們負責的四個大隊距離這麽近,拍兩次鼓就行。下麵我們直接唱!”
他連著唱了兩首,陳援朝也唱一首,就前往下一個石湖大隊。
一個上午,他們就在四個大隊之間來回巡演,雖然沒有什麽難度,卻把嗓子都唱冒煙了,不得不一個勁地喝水。
喝水也不能大口大口地喝,隻能小口小口地抿,以免喝多了,還要小便。
吃過午飯,宣傳隊和社員們都休息一會兒,然後社員們繼續扒河,宣傳隊繼續演出。
天快黑時,社員們收工,陳援朝和楊金山也回到帳篷,由劉少波安排今天晚上的節目。
這一次,他們吸取了昨天晚上的教訓,不僅減少了樣板戲的數量,還把樣板戲與其他節目摻雜著表演,不至於讓觀眾太失望。
而且,除了演唱的節目,王貴還表演了一個二胡絕活“拉家常”,即用二胡模擬出說話的聲音,與李彩霞一問一答。
當然,王貴模擬出的隻能是兩三個音節。
楊金山也增加了他的絕活,翻跟頭,從桌子上翻下來,落地後還來個一字馬。
就在楊金山翻得不亦樂乎時,陳援朝依稀聽到人群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小子翻跟頭這麽厲害,難道他真是楊老九的兒子?”
這是田春光的聲音,緊接著就是田寶龍在說話:“等哪天回家,我托人到食品站問問,楊老九的兒子是幹什麽的!”
田寶龍性喜惹是生非,跟黃堂街上的一些小痞子都認識,他覺得,能從那些小痞子的嘴裏打聽到楊老九的底細。
陳援朝聽到這二人的聲音,卻沒有搭理,因為接下來就是他的節目了。
今天晚上,他除了唱兩首歌,和楊金山說了一場相聲,還有就是唱天津快板《同仁堂》和山東快書《武鬆打虎》。
因為今天是頭一次表演這兩種節目,社員們還感覺很新鮮,倒是引來大家的熱烈鼓掌。
陳援朝心道:“要不了兩天,你們就會聽膩的。從明天開始,我就得換詞,讚揚積極分子,再適當加點葷段子!”
為了不影響社員們的休息,晚上九點半,演出準時結束。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社員們意猶未盡。
“今天是大會戰的第一天,我看大家都夠累的了,還是早點回去睡覺吧!”
社員們終於離開,宣傳隊員們開始收拾樂器、道具,往宿舍裏搬。
陳援朝個頭最高,熄滅氣燈的任務就交給他了。
他剛剛把氣燈從杆子上摘下來,就看到一個黑影走近。
“同誌,我們今天晚上的演出已經結束,你快點回去休息吧!”陳援朝隨口說道。
那人卻笑著問道:“小同誌,你們劉站長在嗎?”
陳援朝這才看到,原來走過來的是個女人。
氣燈已經熄滅,好在帳篷裏還有燈光傳出,他隱約看到這是個中年婦女,身段苗條,體格**,是個半老徐娘。
“站長在那邊呢!”陳援朝向帳篷的方向一指。
那個女人向陳援朝說一聲“謝謝”,就向帳篷走去。
陳援朝也拎著氣燈走過去,卻聽到劉少波驚喜的聲音:“姚站長,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姚站長,就是那個半老徐娘。
她躊躇著說道:“我們瓦窯公社宣傳隊在演出時也十分賣力,怎麽就留不住人?才演到一半,社員們都跑光了。有些人甚至跑你們這邊來。你們到底是怎麽做的,有什麽先進經驗,可以跟我說說!”
看來,姚站長是瓦窯公社文化站的站長。
陳援朝看她的身體,似乎有點唱戲的功底,想必曾經也是某個劇團的台柱子。
劉少波故作神秘地笑道:“我們正準備參加縣裏的評獎呢,怎麽能把先進經驗隨便告訴別人?那樣的話,豈不是把獎狀和獎金拱手送人嗎?”
姚站長牽著劉少波的衣襟:“劉站長,你就是告訴我經驗,我們瓦窯公社不敢跟你們紅星公社競爭啊!我們隻是不想在全縣墊底而已,否則,到時候我這個站長就別幹了!”
劉少波搖頭:“那也不行!我們的經驗很好學,你們一學就會,還有可能超過我們紅星公社。到時,就是我們給你們墊底了!”
姚站長好話說了一籮筐,劉少波就是不把經驗傳給她。
最後,姚站長無奈:“劉站長,你不想說,我也可以理解。那我隻好走了!”
“再見!”劉少波目送姚站長走進黑暗中。
他正想轉過身來,姚站長卻又回來了:“劉站長,外麵太黑了,你能不能送送我?”
劉少波笑道:“你來的時候怎麽不害怕?”
“我來的時候,你們演出還沒結束,河堤上都是人,我怕什麽?”
姚站長說著,噘著紅唇,一副嬌弱之態:“劉站長,你是不是男人?就送我一下嘛!”
劉少波故作猶豫,然後才說道:“好吧,我就送送你!”
看著姚劉二人走出帳篷,走向黑暗,帳篷裏的幾個人麵麵相覷。
盛英文撇著嘴,一臉的不屑。
王貴看著他們的背影,一臉豔羨。
嶽峰等人都是表情各異,若有所思。
楊金山則向陳援朝擠了擠眼,然後雙手平舉,左手隻伸出一根手指,右手握成空心拳,最後他將手指插進空心拳內。
陳援朝一切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