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鸿文的声音,打断了孟疏棠的沉思,他狐疑地问道:“棠儿,昨天他们来赴宴之前,你就劝我,往后要远离。后来又说自己是开玩笑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何能未卜先知,连我和你娘都毫无察觉的事儿,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还能将计就计,提前防范?”
孟疏棠有备而来,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那封信笺,好整以暇道:“爹娘别急,等看完这封信,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昨天晚上她已经想好了,萧望川送来的这封信,刚好能用来回答爹娘的盘问。
孟鸿文接过信,孟疏棠解释说:“这信是我昨儿傍晚收到的,被人用飞镖扎在院中的海棠树上。信上说侯府子时有灾,还说让我提防叔父,远离秋水阁。
当时我也是半信半疑,所以也就没跟爹娘细说。晚宴之前,我去了厨房,发现那把酒壶不对劲。宴席开始后,我一直在暗中窥察孟鸿才和夏绿蕊,愈发觉得他们不对劲。
你们喝醉之后,他们俩命令下人把你们送到秋水阁,更加重了我的疑心。
我觉得这封信上写的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所以就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把爹娘从秋水阁挪出来。
又派了人,把他们劫持回侯府,关进秋水阁。我本来就是想证实一下,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不承想他们会如此歹毒。”
孟鸿文和萧蔓茹震惊地听完孟疏棠的话,遂又低着头,仔细地看那封信笺。
不过寥寥数语,他们俩却看了很久。
良久之后,孟鸿文才抬起头问:“棠儿,你知不知道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孟疏棠毫不犹豫地回答:“刚收到的时候不知道,但现在已经知道了,应该是景王。”
孟鸿文点点头:“跟我想的一样⋯⋯”
顿了一下,他又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会帮我们?他又是如何知道鸿才他们的计划?”
这也是孟疏棠心中的疑问,但她还是回答道:“景王昨晚不是说了,他知道孟鸿才和夏臻的密信往来,可能是无意间截获他们的来信?景王平日里虽然不怎么关心朝政,但应该是个善良正义之人,看不惯此等忘恩负义残害兄长的恶徒,所以才有心帮我们。”
孟鸿文沉默片刻,突然单刀直入地问道:“棠儿,他们俩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我今早了解到,昨天半夜,孙乾带人出府,是你准许的。”
孟疏棠直言不讳:“爹,我确实想让孙乾追过去,杀了他们夫妻俩,永绝后患。但是孙乾过去的时候,他们俩已经死了。女儿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爹爹。”
孟鸿文定定地看着孟疏棠,似乎不相信孟疏棠会这般直言不讳。
良久,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已经打问过,他们俩⋯⋯被人一剑封喉,定是高手所为⋯⋯会是谁呢?”
他突然想起什么,目光雪亮地看向孟疏棠:“会不会是景王?他昨晚临走的时候说过,若我碍于兄弟情分,不好下手,他愿为我了却这桩麻烦事。”
孟疏棠吃了一惊。对啊,能派出一剑封喉的高手,又刚好是昨天深夜,孟鸿才一家回府的路上⋯⋯还真有可能是萧望川干的。
除了宁安侯府,只有他知道孟鸿才的阴谋,了解孟鸿才的行踪,更重要的是⋯⋯他嫉恶如仇,对孟鸿才杀兄夺爵的行为很是不齿。
可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萧望川会这么不声不响地为宁安侯府出头吗?
没等孟疏棠开口,萧蔓茹就说出了孟疏棠的心里话:“昨天你都拒绝景王了,人家和咱们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可能惹这大麻烦!”
孟鸿文未置可否,沉吟了会儿,又说:“不管怎么样,这次都要好好谢谢景王,要不是他⋯⋯⋯⋯”
他停下来,有些说不出口,萧蔓茹却已经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要不是他,我们一家四口,昨晚就葬身火海了。”
她的这句话,让孟疏棠的心猛地揪起来,她扑到萧蔓茹身边,紧紧地搂着娘亲。
萧蔓茹不明所以,轻轻地拍了拍孟疏棠的手,由衷地赞道:“我们棠儿真是长大了,不但能藏住事,心思也愈发缜密了。昨儿夜里的一番筹谋,真可谓天衣无缝,让鸿才两口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我们竟被他们俩蒙蔽了这么久⋯⋯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俩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自找的⋯⋯”
孟鸿文也用全新的打量着女儿,感慨道:“是啊,棠儿长大了!”
说着,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问道:“棠儿,我记得景王从没见过你,也从没来过府里,他是怎么认得你的?还知道你的住处?”
孟鸿文的话,让孟疏棠心里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继而惊出一身冷汗。
对啊,她怎么糊涂了,竟然忘了前世她和萧望川第一次见面,是在昌元二十七年,她十七岁那一年的阖宫宴饮。
彼时,她已经是太子萧言川的侧妃。
而现在,她才十五岁。
在昨晚之前,他和萧望川根本没有见过彼此,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她是因为重生归来,所以第一眼认出萧望川。
那萧望川呢?他又是如何认得她的?他为什么不直接提醒爹爹,而是给她这个侯府嫡女写信?
重重疑虑再次呼啸而来,最后,一个让孟疏棠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骤然盘旋在心头。
难道萧望川和自己一样,亦是重生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