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桁瞥了眼妹妹,“你的醫術是誰教的?”
他記得雲家家訓,醫術傳男不傳女,而雲家的女兒隻有兩條路,要麽成為大家閨秀去聯姻,要麽做一個醫女。
妹妹這一輩,除了她,所有同輩的女子都選了去聯姻。
雲羽櫻摸了摸鼻子,“神醫穀。”
雲飛桁瞪大眼睛,眼神裏滿是驚詫,“不可能。”
“你怎會有機緣去到那個地方?而且神醫穀不是避世不收徒嗎?”
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林清婉,雲羽櫻避而不答,抿唇。
“她這身子需要我師傅來看一下,雖然我有方子,但她身體裏好像還有別的東西。”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林小姐的脈摸著和別人有些不同。
雲飛桁見雲羽櫻不肯回答,索性放棄繼續追問,想不到一直追在他身後的妹妹,竟有一天醫術居然會高於他。
“你既不想說我便不再追問,但你會醫術一事不可讓他人知曉。若日後為兄遇到不懂的病症,還請妹妹賜教。”
雲飛桁唇角微勾,心底裏有些煩悶,但又有些小驕傲。
妹妹入了神醫穀,日後定是有人護著的,不怕被欺負,挺好。
“哥哥真好。”
誇完自家哥哥,又蹲在林清婉麵前,看著她滿是血的衣袍,眼中滿是不忍。
“那孫程若是想要林姑娘的命,為何不直接拿到殺了她?非得如此折磨……”
地牢外
墨淩軒手中握著明黃色的聖旨,獄卒見到立刻雙膝跪地,不敢阻攔。
帶著聖旨闖入地牢,入目便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林清婉。
手中的聖旨滑落在地也絲毫未察覺,箭步衝到林清婉麵前,看著滿是傷痕的女人,目眥欲裂。
“清婉?清婉,你……”
雲羽櫻連忙退到一旁,將位置讓出。
雲飛桁走到一旁,將掉在地上的聖旨撿了起來,“最好別碰,她傷得太重。”
雲羽櫻走到哥哥身邊,看著雲飛桁拾起的聖旨,一臉傾佩。
“不愧是墨小將軍,真的求到了聖旨。你拿什麽條件和聖上換的?”
墨淩軒不回話,隻是定定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從不流淚的男人此刻卻紅了眼眶。
“我要帶她回府。”
看到男人眼中除了林清婉再看不到別人,雲羽櫻點頭,“我給她斷掉的肢體簡單固定後你再抱她。”
從剛剛的藥箱中掏出竹板,將林清婉的手臂和大腿夾住,再用紗布纏好。
“可以抱了。”
墨淩軒抱著林清婉,帶著雲飛桁和雲羽櫻坐上馬車。
馬車中,墨淩軒雙手握拳,咬牙切齒,“是誰將她傷成這樣?”
“孫程。但是應該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似乎是懷疑林姑娘是細作,所以讓他提審。”
講到這裏雲羽櫻啐了一口。
“狗屁提審。他明顯是要林姑娘的命。我就沒見過哪個審問犯人,第一日就恨不得將所有刑具都用上的。”
雲飛桁雖不喜妹妹口出髒言汙語,但他也十分不解,為什麽孫程對林姑娘的惡意如此之大!
“孫程。”
墨淩軒閉眸沉思,片刻後輕笑。
雲飛桁立刻打了個寒顫。
“你可別亂來。稍微教訓一下就好,千萬別要了他的命。他父親可是刑部尚書。”
“好痛,我死了嗎?”
死了為什麽還會有痛覺?
林清婉感覺自己像是在海上飄著,渾身都痛,眼睛也睜不開,像是要魂飛魄散。
“清婉。你醒了。再忍一忍,我們很快就要回將軍府了。”
聽到耳側傳來的聲音,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抱在懷中,林清婉循著方向。
“是墨小將軍嗎?這裏怎麽這麽黑?為什麽沒有光?”
聞言,雲羽櫻和雲飛桁對視一眼,雲羽櫻立刻搭上林清婉的脈搏,眉頭緊蹙。
緩緩收回手,若有所思,卻又說不出什麽。
見狀雲飛桁伸手搭上林清婉的脈搏,片刻,同雲羽櫻一樣陷入沉思。
“是我看不見了嗎?”
雲羽櫻想起那男人之前拿著燭光要燒她的眼睛,但她太痛了,不記得他有沒有燒到。
看來定是傷到了眼睛,她這輩子都隻會是個瞎子了?
“我再也看不見了,是嗎?”
想到這裏身子忍不住地抖著,越抖越痛,整個額頭開始冒著冷汗。
剛剛愈合的部分傷口,又開始因女人的抖動而流出鮮血。
“婉兒。別怕。我會治好你的。我會請世上最好的大夫。”
墨淩軒握著林清婉的手,卻不敢用力。
“墨小將軍?”
“我在。”
“墨小將軍,我如今不僅失了清白,還是個瞎子,你……”
不等林清婉說完,墨淩軒立刻打斷。
“清婉。我已向陛下請旨賜婚。你此生都會是我的妻子,我會做你的眼睛。會護你一生一世。”
聽到墨淩軒的話,林清婉的淚水順著眼側流出。
“好。”
林清婉說不出什麽承諾,但她會做一個良妻,會此生忠於救她於水火之中的墨小將軍,絕無二心。
墨淩軒聽到林清婉幾不可聞的“好”,心疼女人的瞬息又不由得開心,他以後定要好生愛護清婉。
這是他苦等二十年的心上人。
到達將軍府,墨淩軒抱著女人回到屋子,身後跟著雲飛桁和雲羽櫻。
將人放到屋中後,雲飛桁和雲羽櫻將墨淩軒趕了出去。
兩人在屋中商量對策。
“林姑娘如今內傷加外傷,即便是我師傅出手,怕是沒有一個月也絕對無法下床。”
一個月?
雲飛桁心下一驚。按他的醫術,林姑娘至少要躺在榻上半年。
“神醫穀不愧是神醫穀,那能否請你師傅出山?”
“肯定要喊他老人家,不然我自己可搞不定。”雲羽櫻有些無奈。
她雖然也能治,但那些能讓林姑娘更好愈合的丹藥都在他師傅手裏,她出穀時可從沒想過會用上,自然不會帶。
“我師傅趕來沒那麽快,這半個月我來照顧林姑娘。”
“好。我先出去。”
雲羽櫻點頭,見哥哥離開後,開始為林清婉脫衣服、清創、上藥、包紮,最後再換上幹淨的衣衫。
守在門外的墨淩軒看著走到他院中的母親和林夫人,連忙拱手,
“母親。林夫人。”
林夫人推開墨夫人攙著她的手,衝到墨淩軒麵前。
“裏麵的人是婉兒嗎?”
看著從屋中一盆一盆往外端的血水,林夫人被嚇得暈了過去。
墨淩軒眼疾手快接住險些暈倒在地的林夫人。
雲飛桁伸手將人接過,探著林夫人的脈搏,“無礙,驚嚇過度。還是先送林夫人回房休息為好。”
話罷,便有力氣極大的老嬤嬤接過林斐然,兩人將林夫人放到擔架上,讓小廝抬回房。
“母親怎麽過來了?”
墨夫人走到墨淩軒麵前,神色擔憂,“怎麽回事?清婉不是要嫁給太子殿下了?為何會受傷?”
“母親。”
墨淩軒厲聲製止,“此類猜忌之言母親以後勿要再說。聖上已將清婉賜婚於我。她是我的妻子。”
“你瘋了嗎?你明知道太子殿下對她有意,怎麽如此衝動?”
聽到兒子的話,墨夫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兒子的衝動會給墨家帶來不幸。
“若是太子殿下對她有意,她就不會像個死人一樣地躺在我的床榻之上。我也不會有娶她的機會。”
墨淩軒忍住對母親發脾氣的衝動,“請母親回去休息,兒子的婚事兒子自己做主。”
“兒大不由娘!”
墨夫人甩下一句話,被墨淩軒氣得捂著胸口,疾步離開。
她得去給老爺寫信,問老爺該怎麽辦?兒子長大了,不聽話。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林清婉來皇城相看。
雲羽櫻忙完天已大亮,伸了個了懶腰,推門走出便看到在門口等著的墨淩軒。
“她如何了?”
見到雲羽櫻走出,墨淩軒疾步上前,滿眼擔憂。
“沒事。傷口都處理好了。不過內傷還是需要養著,近些時日不能下床。半月後我師傅來給她看看。”
想到自己的醫術,按著她的醫術應該半月後能保持清醒。
“這幾日辛苦雲姑娘了。”
墨淩軒撂下一句話,便衝進寢房。看見像個易碎瓷器,安靜躺在榻上的林清婉,心中滿是懊悔。
一切都是他的錯,若非他當初安排太子殿下住他的寢殿,便不會發生害她被殿下帶走。
看著女人蒼白的唇,墨淩軒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巴掌。
二月後
“蓮溪,今日帶我去陳記鋪子好嗎?我想給夫君買些糕點。”
林清婉伸手,立刻便有穿著粉色衣裙的小丫鬟扶住。
“夫人,您對將軍真好。”
說著便攙著林清婉走出房門,讓女人將她當成盲杖。
二人走出將軍府便聽到人潮鼎沸的叫賣聲,小丫鬟有些開心。
“今日剛巧是集市,不過往日的集市也沒見這麽多人。難道是臨近年關,大家都想出來采買?”
不知何處突然跑來很多人,衝散了二人。
“蓮溪?蓮溪——”
林清婉看不見,被眾人擠來擠去,喊著蓮溪的名字卻無人應答。
“太子殿下凱旋了。大家快去啊。”
“真的嗎?”
“真的,快走到我們這條街了。”
“別擠。我也要看。”
“唉!誰踩掉我的鞋了?把鞋還我!”
不知是誰推了一下,林清婉被擠了出去,倒在路中間。
“籲——”
來人拽住馬繩,看到倒在地上的林清婉,勾唇一笑,翻身而下。
“婉兒已等不及要來接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