螣蹇活了十萬載，早已看淡生死。敖光見此不禁心生敬佩——哪怕在上一世，自己也未能勘破生死玄關。
苟延殘喘，硬是熬過了歸墟大劫。
“螣蹇長老，本王予你兩條路選。”敖光將龍軀深陷進鎏金寶座，龍爪輕敲扶手：
“其一，本王可助你證道大羅。”
“不過餘生須得為龍族征伐四方。”
“至於這其二……”
未等敖光說完，螣蹇霍然昂首，龍鬃如焰：“老臣願選其一！莫說證道大羅，縱是此刻要老臣血濺淩霄……”
“老臣亦萬死不辭！”
敖光怔在當場。龍睛映著殿內搖曳的燭火，竟泛起些微漣漪。
前塵往事倏忽掠過——當年龍族式微，生死存亡之際，滿殿龍子龍孫個個龜縮海底。
天庭降下剮龍台時，唯餘自己獨闖南天門……
而今這雙蒼老的龍瞳裏，竟躍動著比他更熾烈的龍焰。
“既然如此，老將軍收心。”
敖光祭出傳世龍珠，釋放出浩瀚無比的功德之力，注入螣蹇體內。
下一刻。
龍珠懸於螣蹇眉心三寸之處，靜室之內響起遠古龍吟。
無邊功德之力環繞他的周身，體表鱗片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原本衰老的身軀似重新煥發生機，每一寸龍筋、每一塊龍骨皆在歡呼雀躍。
浩**功德化作萬千金線穿鱗透骨。
蒼青龍鱗次第翻轉變幻，褪去斑駁銅綠，生出璀璨如新生晨星般的琉璃光澤。
“次卡…”恐怖的大羅氣息，瞬間，充斥在靜室之中，幾乎要撐爆靜室。
更為可怕的是。
在大羅氣息逐漸平息的刹那，又驀地騰起一股純粹戰意。
如實質般以老將軍為中心衝向四方。
“散！”
敖光淡然出聲，衝散了衝天的戰意，他欣然道。
“謝王上，成全！”戰意消散的一刻，螣蹇挺起了他筆直的腰杆。
對著敖光跪謝。
龍族！
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傲立寰宇，螣蹇這一跪，是認定了敖光生死追隨。
“起來吧。”敖光對著螣蹇交代幾句後，打開靜室大門讓其離去。
門外的龜丞相見此一幕，拱手道：“恭喜了敖將軍，大羅已成。”
“從此吾龍族，亦可征戰洪荒，無懼他人。”
螣蹇“哈哈”大笑，喜道：
“龜丞相說笑了，有王上在，吾龍族不差本將一個大羅。”
說著，一拍腦門，急道：“王上交代本將軍，集結大軍。”
“三月後發兵北海。”
“你我來日再聚。”
“請！”龜丞相拱手施禮，目送螣蹇離去，旋即盯著再次關閉的靜室大門，
眼中閃過一抹疑色：“王上究竟是如何布局？為何總是老朽感覺不安？”
靜室內。
敖光摩挲著傳世龍珠，臉色逐漸凝重：“是什麽時候又多出了一道裂痕？”
他明明記得，
上次回歸之際，龍珠上隻有一道痕跡。
如今又明晃晃地多出一道，而且，他肯定是為螣蹇提升境界之前。
想到此處，這道裂痕乃上次歸墟時所留。
“看來，是我把歸墟想得簡單了。”敖光臉上一沉，又起想要探究歸墟的心思。
沉思片刻。
決定，下一次歸墟爆發時，進去一探究竟。
…
三個月的時間，對於仙家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東海龍族，兩萬人馬浩浩****離開。
敖光坐在龍輦之上，把玩起九九散魄葫蘆：
“前輩，此行一去，您著一身通天的修為可就沒有了。”
葫內的紅雲喝著青丘族送來的桃花醉，“無所謂，老道都已經這副生不如死光景了。”
“還有何留戀。”
敖光瞧著一邊喝一邊漏酒的紅雲，默默點點頭：“前輩說得在理。”
“眼下隻能過個眼癮，轉世重修，好歹亦是感受萬界。”
紅雲“嗯“了一聲，提醒道：“轉世歸轉世，你可莫要私吞了老道的美酒。”
“記得尋我時定將酒送來。”
敖光道：“前輩放心，您的酒，放在本王這裏，隻會多不會少。”
紅雲似是極其開心，欣喜道：“也不枉你我兩人相交一場，老道這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看家本領，今日就傳予你了。”
說著，葫蘆之中升騰起氤氳紫氣，萬千霞光流轉間凝成一道玄奧符篆，赫然是洪荒聞名的神通——萬裏煙雲。
“此術遇風則長，遇水化形。”
紅雲屈指輕彈酒葫，但見雲氣翻湧間竟演化出山川河嶽之象，
“可化遮天幕障護體，能凝百丈雲獸攻伐，若是修為足夠…”
話音未落，漫天雲靄忽而收縮成芥子微塵，轉瞬又暴漲為垂天之雲，
“縱是星移鬥轉，萬裏河山亦在須臾之間。”
敖光仔細品味神通，忽然想起三界早年傳聞，打趣道：“前輩神通確實不凡。”
“難怪能在妖皇、東皇、妖師三名撼天強者的算計圍堵下逃出生天。”
紅雲聞言，狠狠瞥了敖光一眼：“你這臭龍種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若非老夫跑得快，你今日安能這般逍遙？”
敖光笑笑，轉而問出了一個忍了許久的問題：
“前輩，據說當年，鴻鈞老祖傳您一道鴻蒙紫氣，不知真假？”
紅雲一愣，沉默片刻，如實回道：“自是真的，老道能活這麽久，就是因為融合了那道鴻蒙紫氣。”
“融合了？”敖光一驚，鴻蒙紫氣乃是聖人標配之物，既已融合：“為何不是聖人？”
“聖人？”紅雲嗤笑：“哪有那麽好當，一個小小的洪荒，又豈能容得下諸多聖人？”
“你小子還年輕，若真到了那一步，且去混沌中多闖闖。”
“說不定，還能看到一處新天地。”
新天地？
敖光同樣一愣，他隱隱有一種錯覺，自己似乎找到了紅雲必死的原因。
興許鴻鈞算計他，就是因為這老小子太喜歡亂逛。
不老實。
偌大的洪荒都留不住他，還想著跑去洪荒之外，還想著去發現新天地。
“王上，北海已到，吾等是否直接進入血海？”螣蹇之孫螣嶽朗聲詢問。
“主角都沒來，咱們身為客人，豈能有先上桌的道理？”
“傳令下去，就地紮營——等！”敖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