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大地,龜裂的焦土如遠古巨獸獠牙,將地平線撕扯得支離破碎。
暗紅血霧在低空凝結成痂,仿佛天穹淌下的膿血未幹。
敖光踩著鏽紅砂礫前行,每步都踏碎地底掩埋的枯骨,碎裂聲像千萬亡魂在齒間嚼碎的嗚咽。
這方天地永夜無光,肅殺之氣凝成猩紅霧靄,在焦土上翻湧如活物。
地平線盡頭,六道輪回盤懸於虛空。細看那轉盤之上,刻有六處醒目道紋。依次為:
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
青銅鑄就的巨輪高逾千仞,表麵蝕刻出洪荒初辟時的裂紋。
“竟是…這般氣象…”
敖光站在六道輪回盤前,感受轉盤上的偉岸之力,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暗忖,難怪後土的所作所為,得到了三清聖人與洪荒萬族的欽佩。
若非被人算計,她的成就怕是會超過女媧娘娘。
“前輩,你可想好,要去哪一道?”敖光祭出九九散魄葫蘆喚出紅雲。
“這就是…六道輪回…”紅雲虛化的身影剛一出現,還想與敖光拌嘴打趣。
可見上方懸浮的巨大之物,亦被震驚得張大嘴巴。
“好了,小子,老道決定下輩子做個人,你就送我去人道吧。”
片刻後,他輕歎一聲,自己死得太早,終究錯過了太多天地玄機。
敖光指訣翻飛,指尖龍元如碎金遊弋,在紅雲魂魄周身織就一層淡金龍紋護罩。
他深知輪回盤內混沌罡風肆虐,魂體稍觸即會被撕成齏粉。
“小友,此番恩情老夫銘記。”
紅雲鄭重稽首,衣袂無風自動,“且看來世機緣。”
話音未落便化作赤色流光直貫人道入口。
就在觸及輪回漩渦刹那,整座六道輪回盤轟然劇震。
人道入口泛起水波般的空間漣漪,任憑紅雲如何催動魂力都如陷泥淖。
“不對勁!”
敖光瞳孔驟縮,縱身化作一道青虹欲祭起葫蘆收回紅雲道人。
豈料騰空瞬間竟如墜鏡中幻境,眨眼又落回原處。
“怎麽回事?”敖光眼中閃過匪夷所思之色,本能以為是後天的聖人法則。
“是時間法則。”
耳中響起紅雲的聲音。
“巫族何時能執掌時間法則?”
敖光龍爪捏碎虛空,卻見輪回盤後轉出一道巍峨身影——牛首崢嶸刺破幽暗,玄鐵雙翼割裂陰陽,每一步都踏碎萬千星辰投影。
是他——蚩尤!
敖光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魔主蚩尤,後世近乎橫掃十二金仙。
若非應龍為了龍族功德,以命相搏。
人皇歸屬,還真一定花落誰家。
“大膽賊人,沒有娘娘旨意,膽敢偷渡六道,當真該死。”
蚩尤手中握著一塊,獨特羅盤,其上,竟出來一縷敖光數息的燭龍氣息。
此刻,他又何嚐不知,先前片刻回溯是怎麽回事。暗罵,燭龍該死,故意安排蚩尤來惡心他。
冷哼一聲,祭出溟海冰魄刀,刀尖指向對方,霸氣道:
“廢話少說。”
“打贏你,本座送前輩輪回!”
洪荒要說好戰,巫族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二,尤其蚩尤這位以後土精血培養出來的後世大巫。
蚩尤拄著玄冰斧發出震天狂笑:“就憑你?“
話音未落,敖光已裹挾著溟海寒氣的刀光劈麵斬來。
玄冰斧轟然橫掃,狂暴氣勁將漫天冰棱碾作齏粉。
鐵翼振空,萬千玄鐵翎羽如暴雨傾瀉,卻被敖光喚出的千重冰幕盡數攔截。
巨龍虛影在冰魄刀上浮現,敖光嘴角溢血仍暴喝出“龍淵斬”。
敖光揮動溟海冰魄刀劈出寒冰刀氣,所過之處冰棱暴起。蚩尤掄起玄冰斧轟然震擊,冰刃盡碎迸濺。
蚩尤玄鐵翼展,萬刃破空激射。
敖光身化青光遊走,翻掌掀起東海怒濤,滔天水幕截盡寒芒。
冰濤凝嶽壓頂——蚩尤跺得起萬仞岩槍貫碎,敖光刀綻龍淵嘯空斬!
蚩尤揮斧迎擊,刀斧相撞轟然炸響。
強光氣浪撕裂地麵,血霧翻湧間敖光倒飛數丈,淩空翻滾後勉強立定,嘴角溢出血痕。
蚩尤獰笑間法相擎天,百丈魔軀掄動玄冰斧,裹挾裂宇罡風劈山斷嶽!
“龍皇滅世斬!”敖光厲喝揮刀,裹挾金龍之形破空而至。
蚩尤橫斧聚力,玄冰寒芒貫空劈斬,罡風擦過鱗間逆鱗綻金芒,五爪龍魂凝刃嘯九霄!
斧刃刀芒相撞迸發滅世風暴,百裏焦土炸出環形溝壑。
輪回盤震顫間紅雲魂魄幾近潰散。
敖光擦去鮮血傳音:“鎮!”
旋即,雙手急速掐印,身後浮現十二座漆黑的墓碑,碑麵蟠螭紋路泛起猩紅血光。
嗖嗖嗖——
墓碑落在蚩尤身側,連接成一道大陣,生生將蚩尤鎮在其中。
瞬間,擋住紅雲的時間之力消失不見。他不等反應過來,耳中傳來敖光的聲音:“速離!”
紅雲心中閃過一股暖流。他做了一輩子好人,未曾想到今日幫助自己的竟是一個小輩。
心知此刻不能兒女情長,他化為一道紅光消失不見。
“該死!”蚩尤見紅雲遁入六道輪回,發出一聲不甘咆哮,體內煞血之力瘋狂暴漲,企圖衝開墓碑鎮壓。
“瘋子,你且自己留下玩吧!”
敖光見目標達成,自然不願再與蚩尤糾纏,轉身就走。
“混賬!本巫記住了你的氣息!早晚有一日,哪怕踏碎三界,亦要將你生吞活剝!”
黑光乍閃沒入虛空,留下蚩尤在崩裂大地上咆哮。
然而不等他吼聲落下,九道極致的太陽光芒轟然爆發,如九根火柱貫穿地府冥河。
萬千鬼兵悲鳴驟起,魂體潰散化作縷縷青煙。
“金烏?”
剛剛遁走不遠的敖光,見此這一幕,臉色驟變。
他雖然猜到,陸壓是在醞釀一件大事,可萬萬沒想到,對方所圖甚大,
對方竟想在地府之中,造就九顆太陽,借此淨化萬千鬼魂。
“隻是…即便在地府中,建九個太陽又能如何?”
敖光心中生疑,可惜,信息太少,以他的眼界,也無法看不出一二,自嘲一笑:
“早知道,剛剛就不送紅雲前輩離開,興許他看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