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并没有意识到慕诗梦的异常，他问完以后，又觉得自己不该那样怀疑。
但是当时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苏桃也不可能说谎。
心烦意乱地拿起手机，录视频，接着发给慕母。
下一秒，慕笙打去电话。
“喂，妈。”
“诶，小笙啊，视频我看到了。山上还是环境好，你们看的比我这边清晰多了。”
慕母语气悠闲，慕笙都能想到她在后院躺椅上喝茶看流星的场景。
一定是十分优雅、闲适的吧。
“对了，小笙，这个点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怎么没和诗梦一起，你们不是都爬山去了吗？”
“我们……我们确实都在山上，小雨也在。”
“小雨？”
慕母语气疑惑，慕笙有种错觉，好像下一秒慕母就会问出“小雨是谁”。
他赶紧解释：“就是慕雨啊。”
“哦哦，她啊。”慕母尬笑着，明显不想提起慕雨。但她转移话题的话还没响起，就被慕笙打断。
“妈，小雨好像得了遗传性心脏病。”
“什么？”
两边沉默了。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很久，慕笙都以为慕母把电话挂断了。他看了看界面，深呼吸：“医生说，她还能活五个月左右。”
“这么短的吗……”
慕母声音轻颤，有些无法接受。
“小笙，这么好的景色，你别跟我开玩笑，妈妈会生气的……”
“我没开玩笑。”慕笙深深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不信，还以为是她为了博取关注，故意在诗梦的生日上装病。”
“诗梦的生日？她那天就检查出来了？”
提到这个，慕笙有些心虚，但他还是诚实道：“是，那天我把她的检查报告都扔了，还警告她不要耍花招……”
慕母听出慕笙的内疚，赶紧安慰：“不是你的错，慕雨直接告诉我，我也不相信。只是……你确定吗？”
“确定！我在角落偷听到的，她闺蜜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葬礼还不想让我们参加。
这句话慕笙没说，他还是觉得慕雨只是一时生气，不会真的这么绝情。
又是长时间的寂静，但这一次，率先说话的是慕母。她深呼吸，接受了现实：“这件事我会跟你爸说的，他在公司加班，快回来了。”
“好，那妈，我先挂了。”
“等等！”慕母难得有些着急，“那个……小雨的病，治得了吗？”
她虽然不喜欢慕雨，觉得慕雨上不得台面，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可以说，因为她的失误，慕雨才会是如今这样。
很多次，她都因为慕雨的力不从心嫌弃责备，原来，那个时候慕雨就有疾病的预兆了。
回来之后，她没享几天福，反而得了遗传病……
慕母只能期望，慕雨能够被治疗，这样起码心中不会那么愧疚。
然而，事与愿违。
慕笙无声的回答已经说明一切。
他何尝不希望慕雨能被治好？但谁都知道那段对话意味着什么。他骗不了自己，也不想再骗慕母。
“我会好好弥补她的，之前是慕家对不起她。”
慕笙的话算是给慕雨宣判了死刑，慕母抽泣一声，麻木地点点头，挂断电话。
她捂着嘴，尽力不失态，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所有人面对死亡，都会被触动。
哪怕是阿猫阿狗的死亡，寻常人都难以接受，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之前和你朝夕相处的人？
只要一想到，慕雨会闭上眼睛，了无声息地躺在冰冷的棺材里，被祭奠的白绫包围，慕母就浑身颤抖。
不只是可怜、害怕，还有对生命的敬畏、以及与生俱来的同理心。
一直到后院的门响起，慕母才回神。她朝门口看去，是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的慕父。
见慕母还坐在躺椅上，慕父有些疑惑：“这流星雨有那么好看？”
他在公司加班，即使窗外就是流星雨，依旧没有分出任何目光。在他看来，这所谓百年难遇的流星雨也不过如此。
至于慕母，就算会看，应该也不至于流连忘返。
“小雨……”慕母想直接问，但最后还是打住，先问道，“你还记得伯父伯母的死因吗？”
慕父慕母是商业联姻，但属于先婚后爱。慕父是被慕爷爷拉扯大的，很小的时候慕奶奶就死了。
因此，慕雨说“遗传性心脏病”，慕笙第一反应是她在撒谎，因为慕笙压根不知道家族有遗传病——慕母也不知道。
此刻，慕父也被问住了，但他好歹还记得，只是停顿一下才道：“爸好像是意外摔跤，引发脑血栓死的。妈……是心脏病吧。”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慕母却浑身冰冷。
连她都不知道慕奶奶有心脏病，慕雨就更不知道了，因此她根本不可能撒谎。
“怎么突然问这个？”
见慕母呆若木鸡，慕父疑惑问道。
“我们的孩子……隔代遗传？对！肯定是隔代遗传！隔代遗传的心脏病！”慕母吼完，慕父愣住了。
他也反应过来，焦急地按住慕母的肩膀：“你说什么？诗梦遗传了我妈的心脏病？”
慕父双眼圆睁，巨大的力量禁锢着慕母双肩，把她吓得不轻。但下一秒，慕母条件反射性摇头：
“不是诗梦，是小雨。小雨才是我们的女儿，你忘了吗？”
慕母说完，慕父立马放松下来。他呼出口浊气，放下双手，甚至责怪地瞥了慕母一眼：“你怎么不说清楚？吓死我了！”
“小雨……也是我们的女儿啊。而且，小笙说、说那个病医生治不好，小雨只有五个月可活了。”
慕母越说越悲伤，或许是依靠就在面前，她终于泣不成声。
慕父面上闪过一丝不忍，随后叹道：“还好，起码得病的不是诗梦。”
“你这是什么意思？”
“诗梦和祁家有婚约，祁彦那小子喜欢的是她，你难道希望婚约作废吗？”慕父问完，慕母傻眼了。
她沉浸在悲伤中，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可是、可是小雨是无辜的啊……”
“无辜？她是我们慕家的女儿，遗传了她奶奶的病也是活该，我们有什么办法？”
慕父说完心中所想，见妻子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咳嗽一声，解释：“好了，别伤心了。我也不想小雨得病啊，但是事已至此。”
“这样！李管家！”
“先生。”
李管家恭敬上前。
“你给慕雨支五百……一千万！给她一千万，就说是治疗费！”
治不好，他们就不管了。
“把我的存款也……算了，把我的卡都拿出来！我在哪些地方有VIP，都给小雨也安排上，贵宾卡都拿给她！”
慕母跟着说。
“好的。”
李管家仔细记下，恭敬离开。
回想着慕父慕母的话，李管家却心中悲凉，没有丝毫愉悦。这些本该是慕雨回归后的补偿，在她即将死亡的那一刻才得到。
就在李管家为慕雨感到不值的时候，VX响了。
[慕坤慕先生：给慕雨那一千万的时候记得告诉她，用不完，死之前拿回来]
毕竟是孤儿院出来的，五个月后就死了，不治疗也没有多少需要用钱的地方。估计慕父就是拿准这一点，才一次性给这么多钱。
李管家苦笑一声，回复。
虽然慕父是这么想的，但转告的时候，委婉一点吧。
毕竟那孩子，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