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所言，可谓是扎了慕凌川的心。
昨日的确是他操之过急，才会让姜黎匆匆离开。
但这也是裴钰的狡猾之处。
昨日他心系裴钰，未能察觉到裴钰的阴险，等他反应过来时，姜黎已经踏出了客栈。
他不想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再勉强她的意志，这才由着她离开。
也怪他。
竟以为裴钰会自觉占了便宜，今日会答应他的交换。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裴钰竟有这样厚的脸皮。
“是我小看你了，裴钰。”
慕凌川的语调没有半点起伏，“但你要清楚，我今日退让，不是怕了你，而是不想让姜黎为难。”
裴钰也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慕将军能够懂得这个道理，当真是再好不过。”
裴钰露出了他在官场上时常表现出来的那张面孔：“还望慕将军能谨记今日所言，切莫再行那等犹如野兽一般莽撞的行径。”
慕凌川的眼皮跳了跳，没有反驳。
哪怕他此刻感觉十分憋屈。
但他也要承认，若不是他当初过分，也不至于会让今日的自己陷入这样的被动，被裴钰当做一个攻讦他的把柄。
更为重要的是，裴钰这是在故意激怒他。
姜黎很快就会出来，如果正好看到他发怒的场景，定会误会他是在刁难裴钰。
这岂不是如了裴钰的意？
还让他继续唱他那出绿茶的戏码？
他偏不会让裴钰如意。
“裴钰，我们来日方长。”
慕凌川冷冷笑了一声，笑声还未落下，姜黎的脚步声就已经传了过来。
两人一齐看了过去，就见姜黎换了一身浅绿色的单衣，看着比先前那一身水红色的厚了一些。
慕凌川心中一喜。
如今这般天气的边城，若是姜黎留在这城中，她是用不上换这样的厚衣裳的。
可她偏偏换上了。
她这是改变了主意，要和他去军营后面的山林之中纳凉么？
裴钰的脸色微微一沉。
很显然，这一刻他和慕凌川想到了一出去。
“你们方才在笑什么？”
姜黎无知无觉的走进，脸上带着疑惑：“我方才好像听到你们在笑了。”
裴钰飞快的看了慕凌川一眼，上前一步，脸上就已经挂上了温柔的笑容：“是在说一些过往的事情，慕将军很惊讶那些旧事我也是在场的，说开之后，慕将军觉得很有意思，这才笑了两声。”
这回答，明明说得不少，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回答。
姜黎觉得这是两人有事情想要瞒着她，她沉默了片刻，识趣的转移了话题：“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着，她便进了厨房。
慕凌川下意识想要跟过去，没想到裴钰也是一样的动作。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的停了下来。
姜黎便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背后多了一个竹篓，竹篓里放了好些铁制的工具。
出来时，姜黎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讶之色，仿佛是在质问慕凌川和裴钰怎么还在院子里站着。
慕凌川立时上前一步道：“你是要出去？我的马车就在外面，我送你过去。”
“我……”
“我也想四处转一转。”
裴钰打断了才说了一个字的姜黎，含笑的道：“若无意外，往后我也是要留在边城的，总不好对边城一问三不知。黎娘定不会拒绝我的同行，对吗？”
裴钰连想要出去转一转，都问的这样小心翼翼。
姜黎不由得有些心疼。
她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裴钰究竟在京城遭受了多少磋磨，原先爽利的性格才会变成如今这般畏首畏尾？
姜黎正要答应下来，一旁的慕凌川就道：“我的马车不大，只能坐我和姜黎两人。”
“我也有马车，黎娘要不要坐我的马车？”
“……”
到最后，姜黎谁的马车也没坐。
她和邻居借了牛车，自己架着牛车溜溜达达往城外去了。
“主子，裴公子，我也该走了。”
秋玉冲着两人挥挥手：“你们走的时候记得锁上院门。”
也不等慕凌川和裴钰的回应，秋玉就砰砰跳跳的追上了姜黎的牛车，一个轻跳，就在后面的车板上坐了下去，再一伸腰，人就躺下了。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姜黎回头看了一眼，见是秋玉，立即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这笑容落入慕凌川和裴钰的眼中，都掀起了不一般的浪潮。
慕凌川满心酸涩。
没想到他不在边城的这段时间里，她竟是连牛车也已经学会了怎么使用。
裴钰在一旁沉默了片刻，忽的嘲讽的道：“黎娘宁愿载着你的一个属下离开，也不愿意坐你的马车，啧，慕将军，你的情况很是不妙啊。”
慕凌川斜眼看向了裴钰，而后大步离开。
明明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但裴钰却懂了他的意思：姜黎也没有选他的马车，他也眉笔他抢到哪里去。
裴钰瞬间沉了脸色。
却又无法反驳。
……
出了城门，慕凌川和裴钰都没有追来，这让姜黎长长的松了口气。
“姑娘这么不想他们跟着，明说就是了。”
秋玉叼了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道。
姜黎不由苦笑：“我倒是想说的，可他们两人的之间的气氛……太过奇怪了。我担心我若是实话实说了，会有什么我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
秋玉不明白姜黎这样神奇的预感。
不过她听姜黎这么说也就明白了，“那我想法子将他们二人赶走？”
裴公子倒是好说，也就是个不相干的书生，哪怕听说他能在京城朝堂之上搅动风雨，但鼠有鼠道，让裴钰离开并不难。
就是主子有些麻烦。
好歹是她主子，她若是将主子弄走了，主子一个恼怒之下，给她算上一笔以下犯上的罪名，那就麻烦了。
不过她如今跟在姑娘的身边更多一些，想来看在姑娘的份上，主子想要动她也要掂量掂量一下？
“就这么办！”
秋玉忽然翻身坐了起来，在姜黎惊愕看过来时，咧了咧嘴道：“我知道该要怎么做了。姑娘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什么好消息?
直到姜黎挖了好些新鲜的野菜，还有秋玉打来的山货回来，姜黎都没能从秋玉的口中问出“好消息”的内容来。
秋玉的口风之紧，让姜黎侧目，但也只能放弃。
若是与她有关，她迟早是会知道的。
她只要坚信秋玉姐姐是不会害她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