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断她，“为了什么？为了找一个能满住你的，所以从不找我？”
听见这话，池悦眼里蓄起泪水，本就不好的心情掉到零点。
她想，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怎么就能揣测成这样。
见他这样的态度，她也不想再解释，心里生出一股气，“我想怎么样那都是我的选择，用不着你管！”
说完，她努力抑制住眼泪不让它滚下，憋着股气从他旁边愤愤过去。
正在这时，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顾一野才开口，“池悦，你就这么喜欢贬低自己？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池悦顿住，停在原地半晌。
贬低自己？她想说只是为了不让张导继续纠缠自己。
但是，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做到？她却选择了这种，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就像当年一样，楚家借助苏恬的生日宴让池悦正式成为楚家大小姐。
对外宣称是楚家资助多年的养女，直到她足够优秀才肯让她以楚家人的身份出席这些宴会。
一句话解除了关于池悦妈妈的谣言。
池悦还记得当时她做了什么，她也是用这样的方法，走上放着钢琴的舞台，将一首完全听不出是什么的曲子弹完。
明明她很喜欢钢琴，可她却弹得面目全非，引起在场人的嘲笑。
“不是她在干什么？难听死了！想表现自己也不用这么表现吧，不会就别弹啊！”
“我终于知道楚家为什么不愿意公开她的身份了，想她这样的我也不愿意。”
“楚家也是，教不好就不要带出来啊，不嫌丢人吗？”
“她根本不是楚家养女，她长得和楚栖樾的妈妈很像的，不愿意承认就找借口而已。”
“赶紧下来吧，真够难听的！”
不屑与讥讽充斥在整个大厅里，她就像听不见一样，因为她听见了连带着楚家一起嘲讽的话，看见了楚栖樾越发阴沉的脸。
所以她弹得越来越欢，甚至是忘我。
一曲弹完，她面无表情走下台，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淡然离开。
现在回想起来，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她总在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来应对。
刚努力抑制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眼眶瞬间红了，垂下眼睫，在眼睛下投下一片阴影，“我的事你管不着。”
然后离开这里。
顾一野依旧站在原地，眼里的散漫散去，眸光越来越阴沉。
他转身盯着那道池悦离开的门，回想起十年前那个平时眼神中总带着些许清冷稚嫩，在学校里总是看着乖巧的女孩。
在苏家那场宴会上，弹完钢琴往苏家院子去的背影。
他眸光亮了一瞬，走到池悦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一言不发的池悦。
他笑道：“原来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也会做这种事。”
池悦怔住，回头看他，“你要是也想嘲笑我，也不用到我面前来。”
他如墨般的眸子弯起，“用这种方式不知道你是在气楚家的人，还是在惩罚自己？”
池悦瞳孔震动，她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可他却能一眼看穿，她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顾一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嗤道：“这么笨的办法不用想我都猜得到。”
*
她回到房间，电话铃声又响起了。
骁然：“池悦，我好说歹说公司终于愿意帮你安排助理了，不过……”
池悦平复好心情，疑惑道：“不过什么？”
骁然有点尴尬道：“这小姑娘有点……诶呀，反正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池悦不明所以，“有就不错了，我又不挑。”
“嗯……你心大是好事，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这么宽容。”
电话里隐约传来偷笑。
池悦一脸懵逼，看了眼手机，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小然姐这么奇奇怪怪的。
她无奈摇了摇头。
*
一天的休息时间过去，池悦今天继续去B组拍戏，想起昨天张导最后说的话，她能感觉到会有什么在等她。
今天要拍的这场戏是池悦被女二杀死，然后掉进水里的戏，因为江苏语被换，这场戏只拍第二场的落水戏。
张志伟正指挥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就位，拍戏占位等都已经完成。
场景布置的工作人员走到张志伟面前，表情似是有些为难，“张导，这个天挺冷的，不然就布置个四五十度的水温拍吧，这个天拍凉水真的有点困难。”
现在是二月初，榕城还处在寒冷的季节，有时候气温甚至会到达零下。
张志伟睨了眼他，“我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照我安排的去做。”
那人低着头，讪讪离开。
张志伟厉声道：“赶紧的，开始拍摄！”
依旧是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池悦走过去，在刚刚光替小苏提前踩好点的位置上站定。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导演喊开始就可以拍摄了。
正在大家以为要拍的时候，他放下话筒走到池悦这边，“我说过让你知道我的能力，你看，今天这天气可是接近零下。水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就是普通的泳池水。你要是真跳进去，估计也很难完成动作。”
当身体触碰到刺骨的寒水时是会被自主意识去支配的，很难去完成一个特定的动作。
池悦没什么表情，看了一眼身后池水，“我现在还有的选吗？”
张志伟笑了，“当然有啊，在我的剧组，你可以得到最好的待遇。”
“你怕不是忘了你上面还有一个谢导吧？”
提到谢衍，他的表情就逐渐凝固，“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劝了，开始拍吧。”
原本就已经要开始拍摄，自然是B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看着这一幕，开始窃窃私语。
“嗳，这是谈崩了吗？”
“看样子是，估计人池悦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副导演，她当初可是拍了宋时新导演的戏诶。”
“再怎么出过名也是以前的事了，她现在连个女配都算不上，就是个友情客串，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不准人家当时的金主会想念她，回来找她都说不定，人家退圈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
……
随着张志伟的一声“开机！”，众人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池悦满身的伤痕，虽然是画上去的但依旧能让人感到心疼，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缓缓坠入水池中。
她轻盈纤细的身体落进水里，冰冷刺骨的水像冰锥要扎进她的皮肤，但她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摊开手，慢慢沉进水里。
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一声“咔”将她拉了回来，急忙摆手游出来。
水里憋的时间太久，她也险些透不过气来，刚出水里就大口喘气。
她头顶上都冒着寒气，浸湿的头发盖住苍白的脸，伸手拨开，被工作人员拉上岸，原本已经有些适应水温的身体在上岸后又开始颤抖起来。
她没有助理，工作人员见两人闹得不愉快也不敢上前帮忙，生怕得罪张导。
池悦双手抱住身体颤颤巍巍的走去拿毛巾，这时一张大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她抬头望去，秦肃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池老师，你先用我的毯子吧。”
虽然是新人，但这一幕终究是让他不忍心。
池悦转身，将毛毯拿了下来，又往后退了几步，“谢谢，这件事你不需要插手。”
秦肃毕竟是男一号，以后在这个剧组拍戏的时间还长，她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秦肃愣了会，“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先披上吧，免得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