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嫌弃就好。”
时锦棠说话是,眸中泪光微闪。
暮岁挠着头,见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慌张,自己也不忍心再拒绝她。
“那……就多谢阿姐了。”
暮岁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条金链子,妥帖的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见他收下,时锦棠的眼眸里才多了一点笑意。
暮岁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银哨子,是王爷赏赐的。
他踌躇了一下,才把银哨子拿了出来。
“阿姐……”
这两个字,暮岁喊得颇为艰难,脱口而出时,他几乎是涨红了脸。
时锦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他手里拿过啦那个银哨子,放在嘴里吹了吹。
银哨子声音清亮悠远。
“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暮岁点点头。
“只要你吹这个哨子,我就会立刻来。”
时锦棠眼眶倏地酸了一下。
除了君九宸,就只有暮岁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阿弟总是喊她别来烦自己。
祖母不想见她,日日接受宋意瑶的侍奉,却免了她的每日请安。
传到外头去,外人只当是她的祖母过于的宠溺她。
“有你这个阿弟,我觉得真好。”
她一下红了眼眶,声音哽咽住了。
“自我爹娘死后,我第一次觉得,我又有家人了。”
陈婆子心疼的把她抱住,一下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傻孩子,等你成婚了,你不光有家人了,你还有家了。”
时锦棠抹掉眼泪,笑着点头,"是,我终于也有家了。"
春日暖风下,那棵的枯萎的桂花树的枝桠上在无人发现的的地方,静静地暴出了新枝。
暮岁走后,时锦棠在陈婆子的帮助下换上了喜服。
“真是好看,和当年的皇后娘娘一样的美。”
时锦棠虽然年纪还小,周身的气场却能压得住这凤凰,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陈婆子绕着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里是不是还是有点大?"
她抬手比划着量了一番。
“回头我再让裁缝赶工。这喜服啊,就是要尽善尽美,往后叫那些人羡慕了去。”
陈婆子经常出府采购,对于坊间如何谈论时锦棠的话,她也是听了不少。
昨日她听着生气的时候,她直接掀了人家的茶摊。
那茶摊老板气得不行,指着她骂。
“她祖母都没有吭声,你这个臭老太婆得多管什么闲事!”
陈婆子当场啐了一口。
“那时老太君眼是盲的,心也是瞎的,老身可不像她,认贼做儿子!任由外姓人欺负自家亲孙女!”
陈婆子就是觉得那些人都不认识时锦棠,对她更是不了解,凭什么这么欺负一个小娘子。
时锦棠正拉着陈婆子说话,暮岁去而复返。
“阿姐,你祖母和阿弟被放出来了,现下……正在府门闹着要见你。”
时锦棠眉心一沉,娇俏的脸蛋上满是冷意。
“我早就和他们断了关系了。”
如今的时府虽然不如以往了,可百姓们都念着时将军和时夫人为国捐躯。
把时老太君和时江临这对孤儿寡祖的关在牢中,实在是也不像话。
皇帝怕被百姓吐唾沫星子,便是寻了个时锦棠即将成婚的由头,把人给放了出来。
“那我这就让周将军把他们赶走。”
“这不成。”
时锦棠眉心紧蹙,喊住了暮岁。
她倒也不是心软,只是祖母和阿弟在睿王府门前吵闹起来,免不了被人看了笑话去。
百姓没几个知道她与时家断绝了关系的。
“把他们请进来吧,正好,我也想知道,他们来找我还能有什么事情。”
暮岁走出睿王府大门的时候,恰好看到那时老太君紧紧的握着时江临的手,正低声叮嘱的。
“一会见了她,你就……”
时江临抬眼看到了暮岁,连忙松开了时老太君的手,上前一步行礼。
“这位小兄弟……”
“你们两个,随我进去。”
暮岁神色极淡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淡漠地转过身走回了府里。
时江临连忙扶着时老太君跟着进了王府。
时江临见四下无人,便是快步上前,打听着。
“这位小兄弟,我阿姐在这里住的可还好吧?王爷应当待她不错吧?她可有实权?”
暮岁听若未闻,一句不答,直接将人领进了院子里。
时江临扶着时老太君,走进院子里的时候,神色闪过一丝诧异。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好好的地方,住哪个院子不好,偏偏住这个院子,也不嫌晦气。”
暮岁,“……”
时锦棠端坐在厢房门口,她的面前摆着一个屏风,将她的身形完完全全的遮住了。
陈婆子站在屏风的前头,将人拦下。
“你们在这里说话就成了。”
时江临倏地脸色变得难看。
这算是什么?
避嫌吗?
“阿姐,他们睿王府就是这样欺负你的?你见我也要这样?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是我的意思。”
时锦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漫不经心的吹了吹热气,浅尝了一口,才缓缓的继续说下去。
“我早已与时家割席了,你是外男,这样见面,有什么问题么?”
“……阿姐!你怎么还生气呢?我们骨肉连心,这世间你就只有我和祖母这两个亲人了,我们应当相互扶持才是!况且你没了娘家,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北戎人给欺负了去!”
时锦棠闻言,忍不住笑了。
“如今你倒是知道要给我撑腰了?难道不会觉得太晚了一些吗?”
她眼角收起笑意,冷声又问。
“你们见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祖母一把拉住了时江临,自己杵着拐杖上前。
“锦棠,你是怨恨祖母吧?可你不应该把气撒在你阿弟的身上,他是无辜的。”
“不是时家人,这种任性的话往后就不要再说了,祖母也只当你没说过。”
她顿了顿,又缓下语气。
“没几日你就要嫁给睿王了,你看看哪两个院子合适,安排了我和你阿弟住下。”
屏风后面,时锦棠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绣花鞋。
绣花鞋上是陈婆子熬了几个晚上给她绣的栀子花。
绣工精美,非常的用心。
她祖母虽然眼睛瞎了,但是在宋意瑶及笄生辰的那年,亲手给她绣了一身衣服。
而她及笄的那年呢。
不光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换来了一身的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