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是一国之君的性命在等着,萧晔实在被她问得没了耐心,“姑奶奶!你哪儿那么多问题!五千两买不了你闭嘴吗?”
薛连城新乡也是,富贵险中求,五千两银子,别说让她穿夜行衣,就是穿狗皮也没什么,衣服嘛,遮体遮丑也,不在乎样式。
“你转过去。”
见她终于不磨叽了,萧晔转过身去。
薛连城快速穿好衣服。
“好了,走吧。”
萧晔回身一看,只见她素面朝天,利落的黑衣,穿在她身上稍稍有点大,越发衬得她娇小玲珑柔弱可欺,让人不自禁地就生出保护欲来。
心头不由又涌起一阵愧疚,真的要带她去宫里吗?
“怎么了,还不走吗,刚从不是猴急猴急的吗?”薛连城问。
萧晔内心又挣扎了一遍,想来有自己和端王两个挡在前头,应该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走。”
说罢,他揽住薛连城腰肢,双足点地,两人便从窗户跃了出去,直接到了房顶。
薛连城听冬姑说过,轻功是武艺中最难练的一种,因为只有有内力的人,才能身轻如燕。
男人抱着她,还能这样飞檐走壁,可见内力深厚得可怕。
怪不得他半夜能如进无人之境般进了薛府找到她的房内。
薛连城的心头,不由又升起一直困扰她的疑惑:这个出手阔绰、武艺高强、气质矜贵,又了解她的一切的男人,他到底是谁?!
她想问,但知道他不会说,只能压制住心头的好奇。
数次的交往,往她对这男人产生一种信任:反正他不会害她,还会给她银子,聪明女人应该学会闭嘴。
两人很快就出了薛府,萧晔将她塞进一辆马车,叮嘱她千万不要打开帘子往外看,又让她给了疬颈咳疫的方子,去药铺抓了药,便驾起马车往皇宫赶。
到了宫外,萧晔进到马车内,拿起一条方巾和一根黑色布条。
将她面目和眼睛都捂了起来。
薛连城这一路,越来越感觉到男人的紧张和压迫,“你到底要让我给什么人看病?”
男人隔着黑巾捏住她嘴唇,“嘘,不要问,不要看,跟着我就行。”
薛连城不由有点害怕了,“你不说清楚,我就不看了。”
她是爱财不错,但银子什么时候都能挣,小命只有一条。
“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让你全身而退。”萧晔眼看和端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也不跟她解释太多,再次将她抱住,跃出马车。
被黑条捂住眼睛的薛连城,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她能感觉到,男人的心跳越来越快。
事已至此,她知道没有回头路了,索性把心一横,就按照男人说的,相信他就是了。
萧晔走的是一条侍卫少有的小路,很快就到了乾清宫西北角。
端王已经等候在那里。
“跟我来。”
他与乾清宫的掌事罗公公关系很好。
罗公公自幼就跟随在晋文帝身边,主仆情谊深厚,与其他太监不同,罗公公最在乎的是晋文帝的安危。
这几日,他眼见着晋文帝一天比一天虚弱,太医们的治疗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是整个皇宫最焦急的人。
端王找到他,说想带民间大夫给晋文帝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他立即就答应了,因为他看着端王长大,最喜欢的皇子就是端王,也知道他行事稳重,不会随便带人进宫,既然是他选中的人,一定有本事。
薛连城蒙着黑布,并不知道到了哪里,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莫名就感觉到了一个非常严肃郑重的所在。
直到了内殿,萧晔才解开她的面巾和布条。
薛连城的眼睛终于被放出来,迎面就看到一座木质屏风,脚底是青砖铺就,所有器具都是金丝楠木造就,散发着淡淡木香,整个屋子庄严、肃穆、古朴、大气!
不用猜都知道,这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薛连城便理解了,男人为什么要捂住她的眼睛,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穿过屏风,便是君主卧榻,因为晋文帝崇尚节俭朴素,所以床帏也是素色的,在油灯的光影中,薛连城看到了病人。
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虽然面容染了病色,憔悴而苍白,但眉眼轮廓都透着无与伦比的尊贵和强势。
饶是男人闭着眼睛,依旧咳嗽声不断,看起来很痛苦。
薛连城靠近一看,才发现他脖子也肿了一大块,立即明白男人为何在路上要去抓疬颈咳疫的药方了。
“薛小姐,烦请给我们主人请脉。”
薛连城来之前,端王就给罗公公打了招呼,不许透露皇家身份,所以他换了一身寻常衣服,也不敢称呼晋文帝为皇上,甚至连说话都故意粗了嗓子。
纵使薛连城聪慧无双,也想不到萧晔和端王两个人,胆敢把她一个宫外女子弄进宫给皇帝治病,所以始终只认为病人是个贵胄。
她坐到床前小杌子上,给晋文帝搭脉。
这一搭,就是半盏茶的功夫才收回手。
其实罗公公和端王刚看到薛连城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既震惊又失望,实在不敢相信她会有医术,还是过人的医术。
但他们相信萧晔。
所以愿意试试。
罗公公问道,“请问我们主人情况如何?”
薛连城神色镇定,“就是疬颈咳疫,这病病势急,但只要对症下药,不难治,不过,尊主人染病时间较久,我要是没断错,应当已经咳了十日有余,喉管和肺片都有损伤,治病的同时,还要养喉肺,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罗公公听到疬颈咳疫的大名,吓得脸色都变了,但听她往后一说,好像又不是什么大病。
不由满是怀疑,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话,真的可信吗?
**躺着的,可是一国的帝王啊!
他不由看向端王和萧晔,希望他们两个能给出正确的选择。
端王也举棋不定,听罗公公说,父皇已经起病十多日,不管太医怎么治,都没有好转,以至于现在陷入昏迷,可薛连城说得很轻松,他不由有点怀疑这小丫头的医术,是不是只是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