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阿木离开梁家沟时,天色刚蒙蒙亮,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寒意。
梁财的尸体被我们草草掩埋在后山的墓地中,梁婆的死讯并未惊动村里人,这座偏僻的山村早已人烟稀少,剩下的几个老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我们驱车返回县城,一路上,阿木沉默不语,只是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回到王家别墅时,已是正午。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进大厅,映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金碧辉煌的装饰显得愈发刺眼。
王家如今已是小县城的第一豪门,短短几日,他们鲸吞了陈家的产业,又通过龙腾苑的改造赚得盆满钵满。
道上的人提起王富贵,无不带着几分敬畏,甚至有人开始称他为“王爷”。
我推开大门,王富贵早已候在厅中。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意。
见到我,他忙不迭地迎上来,双手微微拱起,语气恭敬得有些夸张:“大师,您可算回来了!这几天我日夜操劳,总算没辜负您的期望。龙腾苑如今是咱们王家的金字招牌,陈家的那些余孽,也都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阿木站在我身旁,低声提醒道:“师父,他这笑里藏刀,您得小心。”
我点了点头,心中早已有所察觉。
王富贵的恭顺不过是表面功夫,他的野心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咬人一口。
我沉声道:“王富贵,龙腾苑的事你做得不错。但别忘了,这一切是谁给你的。”
王富贵一愣,随即笑得更卑微了些:“那是自然,大师的大恩大德,我王富贵永生难忘!您放心,只要有您一句话,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拍着胸脯,语气里满是慷慨激昂,可那双小眼睛却滴溜溜转个不停,显然在盘算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我逐渐成了王家的实际掌控者。
王富贵表面上对我言听计从,将一切事务都交由我定夺,甚至逢人便吹嘘:“大师乃是天纵奇才,王家的今天,全靠他一人之力!”
可私底下,他的小动作却从未停过。
我发现,王家的账簿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条目,大笔资金流向不明。
龙腾苑的改造工程中,也频频传出他私自截留材料、克扣工人工资的消息。
一天深夜,我独自坐在书房,翻看着王富贵递交上来的账本。
烛光摇曳,映得纸面上的数字模糊不清。
我眯起眼,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账面上看似一切正常,但那些细微的漏洞却像是故意留下的痕迹,像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我合上账本,烛光在书房内摇曳,映得我的影子在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暗痕。
我揉了揉眉心,心中那股不安愈发浓重。王家的崛起,王富贵的风光,无一不是我一手促成。
可如今,这一切却像是养出了一头白眼狼,随时准备反咬一口。
门轻轻被推开,阿木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放在我面前,低声道:“师父,您熬了一夜,喝点茶歇歇吧。”
我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温热,却没有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阿木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师父,这个王富贵不对劲啊,您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感慨一声:“王富贵啊,果然是不能同富贵。”
我摇了摇头,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嘲讽和恼怒:“王家能有今天,是我打垮了陈家,给了他这条康庄大道。可现在,他却想着卸磨杀驴,真是好算计。”
阿木一愣,随即皱起眉,低声道:“师父,您是说,他想背叛您?”
我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嗒嗒”的轻响。“背叛?”
我嗤笑一声:“他早就有了这心思。王富贵是个见利忘义的主儿,当初我用他,不过是看中他贪婪的本性,能帮我迅速吞并陈家的势力。可如今,他翅膀硬了,自然就想着翻身做主。”
阿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攥紧拳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那咱们怎么办?师父,王家如今是县城第一豪门,可根基都是您打下的。他要是真敢动手,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我眯起眼,目光扫过书桌上那本摊开的账本,心中闪过一丝冷意。
王富贵的阳奉阴违已经显露端倪,账簿上的漏洞、龙腾苑工程的异动,无一不在告诉我,他正在暗中筹谋。
我沉声道:“阿木,别急。他既然敢玩这手,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后悔。”
阿木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师父,您有计划了?”
我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远处龙腾苑的方向隐约传来几声沉闷的施工声。
我转过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富贵以为他能瞒天过海,可他忘了,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阿木,从明天起,你盯着他。他去哪,见谁,做什么,都给我查清楚。”
阿木一怔,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师父,您放心,我一定办好,不会让他看出破绽。”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阿木转身离开,关门时发出一声轻响,书房重新陷入寂静。
我回到桌前,重新拿起账本,目光落在这些模糊的数字上,心中却在盘算着更大的棋局。
王富贵的小动作不过是表象,他背后若真有推手,那才是我需要挖出来的真正威胁。
次日清晨,我照常召来王富贵。
我靠在沙发上,语气轻松道:“富贵,这几天你辛苦了。龙腾苑的项目进展不错,王家如今的风光,你功不可没啊。”
王富贵一听,忙堆起满脸的笑,拱手道:“大师过奖了!这都是您的英明领导,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能为您效力,是我的福分!”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脸上更满是谄媚的笑容。
我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今后王家的事务,你多担待些。我最近有些累,想歇歇,你看着办吧。”
王富贵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地点头:“大师放心!我一定把王家打理得妥妥当当,绝不让您操心!”
我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
王富贵啊王富贵,你以为我真会把王家拱手相让?
我不过是给你个绳子,看你能把自己吊多高罢了。
当天夜里,阿木回来汇报。
他压低声音道:“师父,您猜得没错。王富贵今天一整天都在忙着召集心腹,晚上还偷偷去了龙腾苑。我远远跟着,看见他在工地上挖出了一块石板,上面刻着傩纹,跟咱们在梁家沟见过的有些像。他还跟一个蒙面人碰了头,那人声音沙哑,我没听清说了什么,但他回来后,兴奋得一直在笑。”
“蒙面人?”我皱起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他没露脸?”
阿木摇头:“没有。那人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影子。我怕暴露,没敢靠太近。”
我沉吟片刻,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龙腾苑下的傩纹石板,显然与陈总当年的布置有关,而王富贵与蒙面人的勾结,更让我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我冷声道:“继续盯着。特に那蒙面人,若有机会,查清他的身份。”
阿木点头:“明白。我明天会找机会混进工地,看看能不能弄点线索回来。”
我嗯了一声,挥手让他离开。
书房重归寂静,我走到窗前,凝视远处的夜色。龙腾苑的方向隐约亮着几点灯火,像是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巨兽,等待着吞噬一切。
王富贵的背叛不过是这场棋局的开端,而我,已经没有退路。既然他要卸磨杀驴,那我就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