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又兰抿了下唇,眼神里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讽,“清儿,你爹爹本不是那贪财好色之人,如今收纳了青珠已经足矣,自然不会再收一个妾室的道理,只是……”
张又兰继续昧着良心说假话,突然一句,“只是这绿珠如今怀了身孕。”
一时惊住了沈月清和沈初雪。
“啊?”反映最大的竟然是沈初雪,“绿珠怀孕了?”
沈月清冷笑着看着张又兰:早不怀孕、晚不怀孕,竟然现在怀孕?
明摆着是要通过绿珠怀孕的戏码,阻止她留在府中招婿,影响到她在府里的地位。
张又兰白了沈初雪一眼,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沈月清吞着口水,“原来是这样。”
“清儿,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母亲别愁,这是好事儿。”沈月清宽慰她的语气,走向绿珠,正要去搀扶她起来,却一把被冯嬷嬷截胡,亲自扶起来,“大小姐身子贵重,此等恶奴,别脏了大小姐的手。”
沈月清脸上的笑意更甚,并不以为意,“既然绿珠姐姐也怀孕了,我觉得爹爹当以沈家子嗣为重,该给绿珠一个名份,这一次趁着纳青珠的吉日,一并也把绿珠纳了便是。”
“你说得简单,这纳一个妾室和两个妾室的银两……”
“银子这里,母亲不必担心。”沈月清气定神闲,“女儿来想办法便是。”
张又兰怎么会让她这般继续做主下去,“你一个刚入府的女儿,哪有这么多办法。府上这几年日子艰难,亏空的地方大,你也不必拆了东墙补西墙把这府里的窟窿挖得更大。”
“眼下,绿珠有了老爷的子嗣,再留你在家招赘女婿已经不妥。”张又兰不给沈月清说话的机会,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明日我就去刘家说亲,让刘家那边早些下聘,到时,你的聘礼挪用一些给你爹爹纳妾就是!”
啊?
沈月清可算听明白了。
感情张又兰绕了这一圈回来,还是要想方设法把她嫁出去,顺带还要卖个好价钱。
“老爷,你觉得妾身说的可行?”
沈沧海看看青珠,再看看跪在地上的绿珠,眼里只有他自己的打算,哪儿还会顾及其他。
只要能保全他的利益,伤害谁失去谁都可以。
“行,先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给青珠使了个眼神,双双离开了这乱糟糟的海纳院。
留下一院子各怀鬼胎的女人婆子。
沈月清手里捏着的一颗药丸捏碎,假装拍打飞虫的袖子往绿珠方向一扫。
”咦,这天儿越来越热了,蚊虫竟然这么多?”说完,朝张又兰行礼,“时辰不早了,女儿告退。”
转身正要走。
身侧“咣当!”一声,绿珠对着她的脚下就倾倒过来。
沈月清适时地接住绿珠,准时地握住她手腕,冯嬷嬷大惊,慌忙从沈月清手里拉过来晕倒的绿珠,“哎呀哎呀,怎么好端端的晕倒了?”
完全不给沈月清诊脉的时间。
-
工部。
已经许久不曾回府的裴玉珩听着沈瑞回着沈月清那边的点点消息。
忍不住蹙眉,“贺通的头号走狗城西刘家?她同意了?”
沈瑞囧了囧,“清姑娘同意了光头刘五到沈家入赘。”
“入赘?”裴玉珩笑哭,“也就是说……她同意了。”
沈瑞没把重点放在沈月清是否同意的问题上,而是想要告诉他的是,“刚刚沈家夫人院里又传出左司谏大人沈沧海曾经的一个通房绿珠有了身孕的消息,所以,沈夫人又规劝沈大人不为清姑娘招婿,还是还是继续把清姑娘嫁给光头刘五。”
“呼啦——”裴玉珩把案几上的书卷往地上一推,气得俊脸涨红。
“总之,但凡是个人就行,只要不是跟我就行!”
沈瑞一头云雾,没弄懂裴玉珩忽然气愤的原因是什么?
裴玉珩起身。
沈瑞慌忙去拿披风,“公子,今日风大,您今日还宿屋顶的话,小心着凉?”
自从清姑娘回了沈府,公子也回翠竹苑的次数屈指可数,三天两头跑沈府房顶上去睡,搞得他天天跟着公子风餐露宿,有家回不得,有床睡不上,还要陪着公子一起睡沈家的房顶。
沈瑞悲从中来,也不知道这种房顶陪睡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子夜。
夜幕沉沉,月光如水。
沈月清睡得正酣。
裴玉珩今日没睡她的屋顶,而是直接掀开窗户跳了进去。
裴玉珩一身黑衣,脚步轻得像猫,生怕发出声响。
此时,沈月清侧身躺着,呼吸均匀,睡得正香,甚至还能听到她轻微的鼾声。
裴玉珩静静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苦笑。她还是老样子,睡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仿佛天塌下来也吵不醒她。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他心道,若是她醒来,一定会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说出那些让他心如刀割的话。他不想听,也不敢听。
他宁愿她就这样睡着,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假装她还在他身边,假装他们之间没有那些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收回手,指尖在她颈侧轻轻一点,点了她的昏睡穴。她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
裴玉珩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靠在床头,将她搂在胸前,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
他低头看着她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他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质问她,可当看到她的时候,他害怕了!
他紧紧将她拥在怀里,身体对她的渴望和想念,胜过刚刚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怼。
裴玉珩把脑袋埋进她发丝和脖颈之间,大口嗅着独属于她的气息……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假装他们还是从前那样,假装她还在他怀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夜风轻轻吹动窗帘,烛火渐渐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裴玉珩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她的发间,他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拥,至少,他现在可以自私地拥有她,哪怕只是片刻。
再抬起头来时候,裴玉珩一双凤眼装满嗜血的疯狂,“沈月清,我警告过你,你嫁谁,我就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