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感觉自己身处冰冷的河水中,但又全身冒汗,安静的询问室中,她能听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检察官说的每个字她都懂,但连起来,她又完全不懂。
这次来配合调查,她以为只是汪远和的事,毕竟高层的事,她也够不着,过年的时候她和秦愿联系过,当时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还在一起相互发新年祝福。
年后她新入职,事情多,又遇上了陈盈的事,也就没有和秦愿有过多的联系。
还是出事了吗,有钱长江之前的提醒,对秦愿父亲的事,林微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检察院这边还知道什么
“我……”林微张了张嘴,却发现嘴里如论如何都发不出第二个字。
林微再次抿了抿嘴,双手在腿上无意识地卷起,“年前我失业了,银行催款很急,现在房贷利率又那么高,就向秦愿借了钱,打算先把房贷还了,那会儿压力太大了。”
林微没有撒谎,但却觉得自己现在负罪深重。
她不知道秦愿那边出了什么事,严不严重,从钱长江那里,她猜测秦愿爸爸可能出了问题,即使检察院这边可能已经完全调查清楚了,但她却有种忠诚了信仰,背叛了友谊的感觉。
“那笔钱你确定是用来还房贷了吗?”严厉的检察官又问。
林微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道,“没有,还在账户上趴着。”
她了解一些法律知识,检察院能查秦愿的账户,说明秦愿的账户可能涉及一些不合规的收入,但她本身和这件事的关系不大,检察院就算有权力,也不能私自查她的个人账户,只是关于检察官的询问,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她本身也分辨不出来,也无法猜到对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只能全部如实说。
本来和秦愿借那80万,也不是想要用来还房贷,只是在钱长江提醒后,想用极端的方法帮秦愿留点余粮。
林微暗自叹了口气,看来是保不住了,她还真是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朋友。
从检察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微看了一眼远处的路灯,最近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恍然回头,才发现秦愿在她没什么起伏的一生中,在一个平凡的时间节点,竟然成为了很重要的角色。
林微低下头,拨通了秦愿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最后归于寂灭。
无人接听。
今年的锦城气温很异常,刚过完年,气温就开始回升了,即使是在晚上,温度也不算低,但林微却觉得冷。
莫名的情绪围绕着她,今天的事,她想找个人倾诉,说自己第一次被传唤很紧张,大声吐槽这真是个糟糕的经历,打开手机却发现,除了向公司汇报过程,通讯录里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分享。
叮叮叮叮……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林微的思绪,低头一看,来电归属地是在锦城,但却是个陌生号码。
林微只犹豫了一秒,就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自称自己叫徐仙鹤,之前见过,林微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对方是谁。
李亮进去后,秦愿托关系去见了李亮,那个关系的名字,就叫徐仙鹤。
“请问有什么事吗?”林微问。
徐仙鹤说话不急不慢,她说秦愿家里出了点事,现在已经被叫去问话了,又说检察那边可能还会找自己问话,有些说词最好先沟通一下。
林微说自己已经被传唤过了。
徐仙鹤愣了片刻后问她,检察这边都问了什么问题。
林微沉默了,她和徐仙鹤不熟,虽然秦愿说她和徐仙鹤是好友,但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她不确定对方打这个电话究竟是否出于善意。
“抱歉,这个内容检察院那边要求我保密,现在是特殊时刻。”林微如实说。
对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只问一件事,在询问中,是否涉及了你和秦愿到公安看李亮的事?”
听到这里,林微自然就明白了,看来秦愿爸爸的事,影响确实很大,托徐仙鹤的关系去公安看李亮,虽然算不得违规,但若因此和秦家扯上关系,那就很难说清楚了。
“没有,没有这个内容。”林微说。
林微听见对方说了句谢谢,又说了句再见。
林微犹豫再三,还是打断了对方挂断电话的动作,“我能问一下,秦愿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这件事不好说,等过半个月,你应该就知道了。”
……
正月初五。
秦愿给工作室放了半个月假,她现在她爸的老家富水县,给七大姑八大姨拜完年,流水线的操作,讲不完的祝福。
今天轮到堂姐家,拜完这家,她也要回锦城了。
年前她给工作室的员工放了半个月的假,也给自己规划了个热带一日游。
“来,雅雅,这是大姨,给大姨拜年。”
堂姐在县里的一所小学教书,瘦瘦小小的个子,平时往来其实并不多,只有过年才会讲上两句话,只是她爸宗族观念强,总觉得自己的家族里的话事人,每个小辈都想管。
但秦愿记得,早些年其实不是这样的。
她上小学的时候,外公家还比较强势,爸妈出生地本就不一样,那些年都是在外公家过年。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可能是她爸调到锦城那年,又或是外公去世那年。
时间太久,她有些不记得了。
“大姨,新年快乐,雅雅给你拜年。”四五岁的小女孩,脸还很稚嫩,就可以在大人的安排下,规矩地完成社交礼仪了。
“你也快乐。”秦愿收回思绪,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到小丫头手中。
秦愿很无聊,堂妹家并不大,100平左右的房子,一眼就看完了,秦愿无聊地翻着手机。
“你跟我出来一下。”
秦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秦愿身边,秦愿下意识的收起了手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秦致远往外头走。
她不擅长和秦致远交谈,两人一路上都在沉默,直到走到小区绿化带旁的座椅,秦致远才停了下来。
秦愿有些疑惑,她觉得她爸最近有些奇怪,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怎么了?”秦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