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盗墓:国宝专案组

第102章 千呼万唤,无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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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羡山脸上,阴鸷的笑意如被利刃割裂,明暗参半。他刻意加重“牛奶”二字,拇指抵着我腕间动脉缓缓打转,那姿态仿佛在斟酌该从何处下刀。

我反手扣住他的腕骨,拇指精准按在他的阳池穴上,稍一发力,便逼得鱼羡山吃痛松手。他腕间的文玩核桃当啷坠地,旋即被他身后的随从们默默拾起,交还到主人手中。

我喉结处的钻石领结仿佛在缓缓收紧,时刻提醒着我此刻的身份——既是待价而沽的猎物,也是伺机而动的猎手。

我端坐如松,后槽牙咬紧又松开,舌尖抵住上颚,生生将反胃感压下。先不论我为警,他为匪,猫鼠之间本就毫无可能。即便从感情角度考量,那也不过是一则荒唐笑话。

某些被人为刻画的虚拟角色,性格会较为扁平,坏人坏到极致,好人好到极点,因为他们分别代表了“那一类人”;反之,时好时坏则彰显人性的复杂性。鱼羡山亦是如此,他看似对我感兴趣,实则只是把我当作他感兴趣的“一类人”,亦或是“一类物品”。

不能再想了。那一杯掺药的乳白**,又开始在我胃里翻涌。

齐朝暮在我们身后轻轻咳了几声,语调中裹挟着三分讥诮:“要论待客之道,还得数您鱼二少讲究。前脚刚给客人加料酒,怎么,后脚就惦记着收份子钱?”

“哪来的看门狗?”鱼羡山揉了揉手肘,顺势瞥了一眼我身后的齐朝暮,嗤笑一声,“时警官还真是长情。上回还义正言辞拒绝我,这回倒带了个相好的赴宴?”

“他只是我的保镖。”我无意解释,也无意隐瞒,毕竟越解释越麻烦。

“哟,警官都有闲钱请‘保镖’了?”他将酒杯挪到一旁,右手懒洋洋搭在一只釉蓝茶碗上,半威胁半讥诮地对齐朝暮说,“可别工资没到手,抚恤金先打到爹娘账上。”

“我的工资?有劳您费心。我就是个掌眼跑腿儿的,偶尔也替主顾验验货。”齐朝暮说着,忽然倾身向前,两人之间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进这行当,就没人教过你?见着真佛得供着,遇着阎王得躲着——您这双眼睛要不趁早捐了,改天爷们儿给您淘换对琉璃珠子?”

鱼羡山对齐朝暮的阴阳怪气毫不在意。他根本不清楚齐朝暮的来历,估计真把齐朝暮当成了一个嘴快的小保镖。

这么多年,鱼羡山能在西海市兴风作浪却又安稳自保,背后肯定对官面上的情况做足了功课。

可惜,齐朝暮这号人物,并不在他的调查范围内。

鱼羡山突然探身,按住我手背。

“好看。”他拇指摩挲我虎口,翡翠扳指凉如蛇信,“给您透个底。今晚拍品里有件战国错金壶——”他指尖划过我后腰,蟒纹西装下摆扫过我膝头,说你这部位,比那错金壶的颈子还细三分。”

他的手指刚触及西装布料,就被齐朝暮的手臂截住了。

“您这爪子要是不想要了,知会一声。”齐朝暮不知何时已绕到他身后,“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就擅长给不长眼的钟啊表啊上上发条。”

话音未落,皮靴尖已碾上鱼羡山脚踝,力道拿捏精准——既让鱼羡山疼得冷汗直冒,又不至于当众失态。

“你......!”鱼羡山正要发作。

此时,拍卖厅灯光骤然暗下,这场交锋暂时中止。

追光灯打在展台上,鱼羡山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

齐朝暮低声喃喃了什么,但我没听清,因为拍卖师已登台。

拍卖师简短介绍了今晚的拍卖会情况,便开始简洁报价:“春秋鸟纹青铜卣,起拍价三千万!”

仿佛往人群中丢进一块砖头。提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与齐朝暮交换了个眼色。我们追踪许久的文物,千呼万唤始出来,但我们都有一丝不理解。

不对劲,这不对劲。哪有拍卖会先拍卖压轴古董的道理?

众人哄抬拍卖价格,几乎翻了一倍。鱼羡山冷笑一声,一把扯松领带:“五千万。”

他还不忘提醒我:“时警官不妨猜猜,今晚压轴的买卖究竟是什么?”

“压轴的当然是我们。”齐朝暮单手背后,朝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战术手势,随后缓缓举牌:“七千万。就当给哥几个助兴。”

“一个小保镖,能有多少闲钱?”鱼羡山不屑地看了齐朝暮一眼。

此前他目空一切,也是直到此刻,才瞧见齐朝暮的古董胸针。

鱼羡山明显愣了一下。

旋即,他冷笑几声:“哦,原来也是有备而来。”

当竞价飙至九千万时,拍卖厅穹顶突然传来闷响——声音来自第二层。

众人不约而同朝楼顶望去。

鱼羡山放下手中的釉蓝茶碗,霍然起身。

刹那间,拍卖厅温度降至冰点。鱼知海拄着黄花梨龙头杖,缓缓开口:“海上风浪大,诸位见谅。”

但二层的剧烈声响并未因这番场面话而停歇,反而愈演愈烈。那种声音很难形容,仿佛有许多人同时在舞台上走动,像是在上演一场盛大的默剧。此时,无声却胜有声。

似乎有人脚底打滑,差点摔倒,但很快被旁人扶起;有人慌不择路地逃窜,却又被人凌空架起。

听着听着,鱼知海的龙头杖重重顿地,仿佛要戳穿地毯。他枯瘦的身躯晃了晃:“不对,阿弟!你快去看看楼上那些......”

老人的视线转向我们,突然噤声。

尽管距离甚远,但他那一双眼珠,依旧阴狠浑浊,让我想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动物标本。

二层的声音愈发清晰。

有人掀桌,有人打骂,有人反抗,更多的人则被迅速镇压。

鱼知海的前襟剧烈起伏,显然气急败坏:“都是‘雷子’(警察)。他们是被人引来的吧!”

好眼光。我冷笑一声,便看到鱼知海身后,船舱夹层里突然冲出二十几个持械马仔。

他们气势汹汹,将我们包围。

我们仅有两人,即便有再大能耐,面对他们的群殴也毫无胜算。

我一边估算着这里与逃生窗的距离,一边顺着齐朝暮之前指给我的通道,抬眼向二楼望去。

只见,一扇雕花小木门敞开着。

下一秒,小门就被里面的人匆忙关上。

这便足够了。

因为短短几秒,我已清晰看到——门内,一张赌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