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穗看着姜清风掉下水后,一点扑腾的意思都没有,越发肯定他是故意的。
没一会儿。
姜清风被救上来。
本就苍白的病容,瞧着更显病态,真有几分随时会去的样子。
她看着姜家人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同时,也不忘紧张姜清风的身体。
姜岁穗在心底冷笑。
要不是她今天没有带人过来,在姜清风落水的瞬间,她就已经转身离去。
姜清风撑着一口气,心碎地望向姜岁穗:“你在火中丧生,我在水中逝去。”
“如此,小六可愿原谅我?”
姜玄明大怒:“姜岁穗!你非要逼得整个姜家都死绝才甘心吗!”
整个姜家,除了她前世死过一次,以及林若晴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还有谁是真正吃过苦头的?
巧的是,造成这一切都是姜清风。
如今,却把事情推卸到她头上?
姜岁穗看着姜玄明的大怒,看着姜宁睿的心疼不语,知道他们对自己都有意见。
“你真如此恨我们,那就走吧。”
姜宁睿忽然发话。
他整个人一下好像老五六岁,颓然道:“我们如你所愿,从今往后与你再无关系。”
姜岁穗一怔。
总觉得没这么便宜的好事。
果然。
下一秒。
姜宁睿在其他几人看不到的角度,眼神深沉,对她说:“再无关系的意思,也包括你娘亲的一切。
阿若入的是我姜家门,你却出了姜家门,即便她是你的娘亲,你们也再无关系。”
姜岁穗心一紧。
就连姜玄明也感到心惊,随后一想,如此甚好。
“岁穗,你可愿意?”
“只要你点头,我就应了你口中的再无关系。”
姜宁睿盯着她。
到底还是姜老辣,他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姜家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在意。
她恨着姜家,厌恶着姜家里的每一个人。
有时候,姜岁穗连对自己身上流淌着姜家的血,都感到反胃。
即便如此。
林般若在她的心里,就像一处神圣的净土。
她有多厌恨姜家,对娘亲就有多渴望,她把对爱的一切幻想,都加在娘亲身上。
姜宁睿知道,在姜岁穗的心中,他的阿若已经成了完美的母亲。
他知道,姜岁穗根本舍不得。
要她与她娘亲断绝关系,无异于是要她的命。
在养女儿的这点上,至少他做得很成功,姜岁穗恨他没关系,只要她爱阿若就好。
然而。
令姜宁睿震惊的是。
姜岁穗同意了。
“可以。”
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姜岁穗几乎是耗费了所有力气才说出来。
姜宁睿不敢置信,连虚弱的姜清风都忘了扶,急忙追上姜岁穗。
“你再说一遍!”
“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那是你娘亲!你不要爹,难道连娘也不要!”
字字刺痛。
从姜岁穗答应的那一刻起,姜宁睿的反应比她的还大。
姜岁穗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已经老了,他的权势也没了。
他未来的后代,也没有了出路。
已经够了。
姜岁穗一言不发,推开了姜宁睿,脚步坚定地从姜家大门离开。
身后,还有姜宁睿的质问声,情绪激动,崩溃的人是他。
姜宁睿始终不明白姜岁穗为何会敢同意。
就像姜岁穗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一步,姜家人还是如此待她。
裹着蜜糖的毒药,就不是毒药了吗?
他们知道林若晴做的事又如何?
姜清风梦见她一世的惨死又怎样?
十几年的偏心于狠辣,是改不掉的,一时的认错可能是真心,但想改过来,几乎不可能。
难。
太难了。
姜岁穗吃过这方面的苦。
“如果娘亲在的话,一定也会支持我的选择吧?”姜岁穗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想这样去做。
一旦尝过自由的甜头,她再也不想回到从前。
她还有救人的任务在身上,继续与姜家纠缠,绝对要完不成。
后果不堪设想。
姜岁穗回到药堂。
一年的最后两天,她准备与还在忙的伙计一起过。
而就在最后一天。
姜岁穗逛街的时候,被顾松灵找到,一见面,还未说话,顾松灵便是先哭起来。
姜岁穗吓一跳,知道是出事了。
她以为是顾松灵的婚事,年尾时,各家都喜欢缔结婚约。
上次见到顾松灵,她言语中,也有过抱怨婚事。
所以,姜岁穗就有这方面的怀疑。
直到两人上了马车。
顾松灵哭道:“哥哥出事了。”
“谁?”
姜岁穗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她压下情绪,问:“你说得可是顾洲?”
“他不是出去了吗?”
顾松灵将自己知道的内容,全都告诉姜岁穗。
原来是上次顾洲带姜岁穗出府后,太过招摇,惹了皇帝的耳目。
姜岁穗听到顾松灵亲口承认,才敢确定,顾家是在担心皇帝的猜忌,有意让顾洲装纨绔废物。
顾家手握重兵,是绝对的保皇党。
当今除了废太子之外,其他的皇子,年龄亦是不小,暗中动作不断。
皇帝清理一些世家,也是为了打压那些人。
此时。
还没战队的顾洲,就是所有人的重点,得顾家相助,就跟半个屁股坐上龙椅没什么区别。
皇帝也忌惮。
所以,顾洲只能是废物,又不能是真的废物。
上次,皇帝注意到他,派他出去做一件事,具体如何不知。
只有皇帝和顾洲才清楚。
顾松灵哭着过来,是因为本来早该回京的顾洲,已经推迟好些日子没有消息。
今早。
下面的人带来顾洲的半截袖子,上面被血染红,险些原本的颜色都分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
“我哥他有一块不离身的玉坠,那枚坠子是在悬崖边上捡到。
已经碎成两截。”
顾松灵哭着,心如死灰:“我也不与你装体面,话就直说了。
我哥,怕是凶多吉少。
爹爹已经命人下山崖打捞尸体,说什么就算是死,也要见尸体。”
顾松灵咬着手帕,不敢哭得太大声。
一段话。
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姜岁穗只听清了一半,也懂了是什么意思。
当下。
姜岁穗也是心神动**,眼眶湿润。
如果不是她的原因,顾洲也不会那么早就暴露,那样,他也不会被派去执行皇帝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