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小,又没什么见识,乡下祖母虽不慈,常年虐待她也只会张口大骂或毒打,那见过容嬷嬷这般不动声色遍威风禀禀的人物,一下子就把乡下来的谢芳华给唬住,丝毫不敢反驳,手慌脚乱的解释。
重来一次,谢芳华岂容得这老刁奴放肆。
“啪!”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谢芳华二话不说,一巴掌扇过去,再一脚踢得容嬷嬷跪下。
“你一声一句老奴,又张口闭口贵女,不觉得矛盾吗?既然是老奴,就要守老奴的本分,我就算是个乞丐,也是谢大人亲女,是谢家的主子,我站着,你就得跪着!”
容嬷嬷被打懵了,从地上爬起来:“我就算是老奴也是夫人的老奴,你这是在打夫人的脸。”
谢芳华又是一脚,将容嬷嬷踢趴下:“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府中那个奴才不是夫人的奴才?打你就等于打夫人的脸?呵,你怎么不说你就是夫人呢?”
容嬷嬷脸色铁青,眼底充满恨意,哪怕为奴,她也从未受过这等侮辱,被人指着鼻子又打又骂还不能还手,她一张老脸,今日算是丢尽了。
“再说了,我是在替母亲教你规矩,一个老奴,竟敢诅咒主子瘸子,为奴这般猖狂,别人看了去岂不误以为母亲治家不严,这是第一错;第二错,你说母亲每年给我一千两银子,家中祖母掌家,小辈岂有私财?第三错,父亲出身农家却官至三品,祖母常以父亲为榜样教导我,务必秉承家志,为此我粗茶淡饭、鹑衣百结,怎么到了你这老奴口中,就成了难民乞丐呢?你是再嘲讽父亲出身贫寒还是在暗示祖母苛待于我?”
谢芳华目光冰冷,金尊玉贵就是收买老太婆日日打她饿她折磨她?高兴时给口饭吃,不高兴时殴打谩骂,明明是个官家小姐,却过得不如村里的孤女。
总有一日,她要把罗氏那层良善的皮揭开,露出里面的脓包恶臭。
“大小姐真是好口才!”容嬷嬷捂着浮肿的老脸咬牙切齿,没想到这小贱人从小被虐待长得竟还有这等厉害的性子,等着吧,等进了府,再厉害的性子也得磨平了!
“嬷嬷知道就好,我这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出手也没个轻重,嬷嬷可千万不要说错话、做错事”。
谢芳华走近,盯着容嬷嬷轻声说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嬷嬷若是落在我手上可讨不了好。”
她被虐待的十多年,生母骤然离世的秘密,还有谢家接她回京的目的,都是化解不了的仇啊怨啊恨啊。
看来就算重来一世,不对,不论重来多少世,她与谢家、与罗氏,都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就在这时,大门打开,一个身着藏青锦袍,意气风华的少年走出来。
在离谢芳华跟前三丈远的地方停下,皱着眉头看着她,眼底的嫌弃不比容嬷嬷少。
“你就是我姐,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谢怀安看了一眼容嬷嬷,脸上更是不赞同:“你贵为千金,怎么和一个奴才一般见识,还动手打人?真是粗俗无礼。”
少年相貌与谢芳华有着七分相似,只是一个华贵,一个狼狈。
“我的好弟弟,你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脑子都被屎糊了。”
再次见到谢怀安,心底恨怒伤悲翻涌,前世千夫所指,万蚁啃食之痛,都是拜这个宝批龙弟弟所赐。
十岁前在乡下被虐待的日子是忘得一干二净,前世她到底是有多蠢才没有看出谢怀安对她的嫌弃?
记忆中那个会缩在她怀里抱着她哭的弟弟,会和她一起挨老太婆毒打、一起罚跪挨饿、一起被关在猪圈里冻得瑟瑟发抖互相取暖的弟弟,在十岁被接入京的那年便已经死去,活下来的是沉迷富贵,忘了生母之死、凌虐之恨,处处捧罗氏臭脚的豺狼。
她的弟弟早死了。
“果然是乡下长大的,粗避不堪,一点都不如二妹貌美温柔、端庄大气,你以后就安生的待在家里,别到处跑,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有个村姑当姐姐。”
谢怀安毫不掩饰的厌恶,若是以前,她该自卑的低进尘埃里处处讨好,祈求弟弟的认可。
“二妹说了,你从乡下来,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长虱子,先从小门进。”
说着谢怀安拽着谢芳华来到角落里,松手后还不忘拿出三条蚕丝锦帕反复擦手。
“你脏死了,赶快进去把你身上那一身脏兮兮的模样洗洗。”
“大少爷,这那是小门,这分明就是狗洞,你怎么能这般折辱小姐,你让小姐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小姐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小姐丢脸难不成你脸上就有光?”
白英姑姑看着眼前到膝盖的狗洞气得接不上气,早知小姐不受宠,还是被眼前一幕气得不轻。
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姑娘啊,怎就这样命苦,亲爹不闻不问,心心念念的双胞胎弟弟也被继母继妹哄得忘了本。
“放肆,你个老瘸子,由得你来教训本少爷?”
被白英姑姑指责一顿,谢怀安当即一脚将白英姑姑踢到在地。
这些年继母罗氏宠溺,父亲儒雅,妹妹温柔,谢怀安只恨自己不是罗氏的亲儿子。
早把相依为命的姐姐忘到脑后,如今这个长姐生得这般丑陋,说话粗鄙,行为鲁莽,他才不要这样的姐姐,若不是二妹怕府里长虱子,他才不出来接她呢。
“姑姑!”谢芳华赶紧扶起白英,白英是她十岁那年追着弟弟离开的马车跑,回程途中捡的,她能读书识字全靠白英姑姑的教导。
她是谢芳华的第二个母亲。
“啪!”谢芳华狠狠一巴掌甩在谢怀安脸上。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让你亲姐姐转狗洞,真是蠢得不分南北,脑子里没东西就多装点水,省得被大粪占了位置。”
谢怀安偏头,满是不可置信,随即满心怒火,“谢芳华,你个村姑竟敢打我,愣着干什么,给本少爷打死她。”
他在谢家要风得风惯了,这么多年没挨过打,早已忘了挨打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