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融融。
房间刚打扫过，还留着淡淡的清洁剂的味道。
房子里东西不多，月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床头的柜子上。
那是几张旧照片。
塑封的边微微卷起，明媚的天气里，叶卓然跟江绿在路边吃冰淇淋，鼻尖沾了一点奶油，她毫不知情，笑的明媚又自信。
那时，她才大一。
她说，她才不要谈恋爱。
可第二年，她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男孩。
第三年，她温婉的依偎在那个男孩怀里。
第四年，毕业了，她能结婚了。
第五年，同学聚会，他收起自己那点可怜的妄想，想最后再看一看她，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江绿醉意迷蒙之间，听到叶卓然的名字，张嘴呢喃：“你说然然啊？她不幸福，她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怎么会幸福……”
月色从隔壁蔓延过来。
叶卓然捂住江绿的酒杯，都有点后悔转移话题。
她说，她跟陈知都谈好了。
三天，她让花生跟陈知亲近三天，之后，他们就老死不相往来。
刚开始，她说起这些时，嘴角还噙着解脱似的笑。
可笑着笑着，她就要喝酒。
一杯酒没完，江绿就开始抱着她哭了。
江绿这人，向来大大咧咧，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说什么的，可关于她和陈知，她却怎么也不肯开口。
叶卓然也不敢问，好不容易才哄着她睡下。
翌日。
江绿还在睡，她给她留了早餐，悄悄出门。
刚进电梯，路越丞后脚也进来了。
叶卓然眨眨眼，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他怎么还在这儿？
那昨天晚上……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路越丞指了指她隔壁的屋子：“怕你赖账，还是守着放心。”
叶卓然：“……”
莫名的，她就背上了一笔巨债。
债主还住在了隔壁。
叶卓然不自然的往边上挪了挪，尽量跟他隔开距离。
想到他的身份，她又尽量摆出一个微笑：“早。”
“我还是习惯你颐指气使的样子。”
路越丞摁了电梯，凑到她跟前：“假笑一点都不好看。”
叶卓然：“……”
她现在哪儿还笑的出来。
不过，路越丞都住在她隔壁了，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也不能总是老鼠见到猫。
况且，与公，她和他是合作关系。
与私，她若是默认了这笔巨债，那她就还是他的雇主。
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
想通这点，叶卓然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路越丞点头表示赞同，不过……
他实在好奇，合同的事还没正式落地，她又欠了他一笔巨款，这两件事，她准备怎么搞定？
叶卓然才刚燃起的气焰，瞬间又消散了。
路越丞笑笑，凑到她耳边，声音魅惑又戏谑：“要不，你勾引我？”
叶卓然：“……”
正好电梯门开，叶卓然飞快的跑了出去。
刚到公司，萧晨就满面春风的跑来，说全部材料都准备就绪，卓越老板已经在合同上签字了。
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叶卓然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她哼着歌儿，推开了常华办公室的门。
一是跟他汇报一下工作进展。
二么，她跟季鸿铭的帐也是时候好好算算了。
不多时，季鸿铭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叶卓然盯着他，一双眼睛锋芒毕露。
这一刻，她等好久了！
季鸿铭看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恭喜你啊，然然。”
几日不见，她在他脸上看到了难得的颓然，原本浓黑的头发，也染了几根刺目的白色。
“季总，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她倒要看看，他怎么拿出他已经卖掉的股份。
若拿不出，她就要他出跟股份等价的钱。
可好半晌，季鸿铭只是露出一抹微笑，随意道：“一个玩笑而已，然然，你还当真了？”
“玩笑？”
他们打那个赌的时候，公司法务部的人可都在，上面条款也都是严格按照法律法规来的。
“当着常叔叔的面儿，你想赖账？”
季鸿铭唇角笑意更深：“怎么会，不过，我大概是记性不好，当时签的文件，也不知道弄哪儿去了，然然，要不，你帮我找找？”
叶卓然握了握拳头，好脾气道：“没关系，我这儿有。”
刚才太兴奋，她忘记把那份赌约也一起拿来。
叶卓然回到办公室，从桌上的小盆栽里拿了钥匙，打开了办公抽屉。
只是，原本放着文件的抽屉，此刻竟空空如也。
叶卓然陡然一惊，文件呢？
她明明记得就放在这里！
情急之下，她甚至翻找了整个办公室的文件柜。
没有，哪儿都没有！
想到刚才季鸿铭的样子，一股子寒意不受控制的从脚底直冲上来。
刹那间。
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恃无恐。
他来过她办公室！
他了解她的习惯，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钥匙。
叶卓然目眦欲裂，回到常华办公室时，整个人都气的发抖。
“你动了我的东西？”
季鸿铭唇角笑意更深：“然然说笑了，我怎么会那么做，是不是你也记性不好，忘记自己放在哪儿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开口：“不过，我也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落在纸上的才是证据。”
叶卓然咬唇，转头看着常华：“常叔叔，你怎么说？”
当时他们打赌，常华就在跟前。
况且，季鸿铭在背地里耍这么卑鄙的手段，公司的监控也肯定都留下了记录。
就算常华站在季鸿铭这边，想把赌约这事搪塞过去，可至少，他是不是也应该赶走季鸿铭？
这么阴险的人，留在公司，难道不危险么？
可她错了。
她低估了季鸿铭在常华心里的位置。
迎着她的目光，常华只是淡淡的道：“好了，当初你们打赌，不都是想促成公司跟卓越的合作么？只要这件事成了，其他的还在意它干什么。”
“可是……”
常华摆摆手，打断了她：“然然，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较真。”
叶卓然简直要气笑，那可是鸿盛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他仅用一句较真，就过去了？
可她也明白，任凭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谁让她没把东西看好！
从常华办公室出来。
季鸿铭快走几步，跟上了她的步子：“然然，你还是那么单纯，单纯的，我都要再次爱上你了。”
叶卓然压下怒火，也扬起了一抹笑：“谢谢，不过，你的爱廉价又恶心，还是留给别人吧。”
以前朝夕相处的爱人，此刻，竟让她看一眼都觉得脏。
因为这个赌约，她耗尽心血，还住了一次医院，到头来，竟然没激起一点水花儿。
叶卓然感到一阵无力，是她错了。
她低估了人心险恶。
回到办公室，叶卓然发了条信息。
信息最后，她问：“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