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军这几年都是被人捧着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吃瘪过了。
就连刚刚从他办公室走出去的洪兴杰，以前在海市多少也算是人物。
但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来求他，厂子都要贱卖给他了。
王军把手里的烟死死摁在烟灰缸里，眼里闪过凶狠的光：“这小丫头最好不要犯糊涂把这张设计图卖给其他人，不然我有点是办法让她滚出海市。”
*
许盈领着五十块钱出门，来到门卫室道谢后，走出了海逸。
洪兴杰还没走远，此时坐在海逸的大门侧面，手里拿着一根烟，一脸颓丧。
他的脚边，已经落了一地的烟头。
刚刚许盈进门登记就专门看了一眼他的名字，还知道他也是一个服装厂的厂长。
根据刚才王军说的那番话，估计是厂子办不下去了。
现在正是很多企业面临困境，想要摸索转型的时候。
有些起来了，有些起不来，都是正常的。
许盈现在正好要找合作伙伴，她上前和洪兴杰打了个招呼：“同志，你也是开服装厂的吗？”
洪兴杰此时心里憋屈得厉害，说话都死气沉沉的：“是啊，但很……很快就不是了。”
之前他手里的服装厂效益虽说不是特别好，但在海市也算马马虎虎。
至少能养活手里的那些工人！
后面他为了转型，花钱到港市买了最新的机器。
原本也是为了厂子的效益着想。
没想到机器到了，但是订单量却不如之前。
洪兴杰买机器的钱是工人们一起集资的，结果现在厂子不上不下，没有收入，还倒欠工人的钱。
这个情况一天两天可以，但是久了肯定不行。
洪兴杰最近连续和几个商店都谈不下单子。
工人那边的工资已经欠了三个月了，实在是支持不下去了。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洪兴杰的面相比起王军要正派很多，许盈想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我……”洪兴杰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突然有些失笑。
面前的小姑娘看起来都还没成年，自己能她能说什么呢。
难道能让自己的公司起死回生吗？
“我没事，谢谢你。”洪兴杰道。
许盈笑了笑，并不着急解释：“你刚才去海逸了，但是你们没有谈拢。你知道的，海逸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他们只想在你身上得到利益最大化。”
许盈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但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
王军他们松口愿意收购他们，其实是看上了他们的机器。
只是他们给的价格连买进的一半都没有，甚至还不能解决原来工厂的工人岗位。
洪兴杰就是因为这样，才迟迟不松口。
但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看事情居然一针见血。
洪兴杰莫名对许盈升起了信任，也不在乎自己那点尊严被小姑娘看穿了。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手里的服装厂马上要倒闭了。”洪兴杰苦笑了一下。
自己真的是病急乱投医，居然真的对一个小姑娘说出来了。
这是许盈早就猜想到了的。
她出声问道：“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许盈知道现在的厂子一般都是效益不好才会有倒闭的风险。
其它产业不好说，但服装和面料、款式、做工息息相关。
但这样东西都不算深，看一眼就能知道个大概。
许盈见洪兴杰面露不解，她补充了一句：“我是这次海逸服装设计比赛的一等奖，我觉得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洪兴杰闻言，有些惊讶。
海逸本身的衣服款式就一直在创新，他们的要求多好，洪兴杰也略有耳闻。
也就是说他们对于设计比赛的要求肯定不低。
面前的小姑娘能获得一等奖，一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洪兴杰厂子做的服装大多还是老款式，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竞争力了。
兴许，有许盈这么以为设计师，真能起死回生！
洪兴杰激动的说话都有些哆嗦：“太……太好了，那你现在就和我走吧。”
他把手里的烟头一丢，急急忙忙就带着许盈去了自己的服装厂。
在路上，洪兴杰简单地把自己厂子的情况说了一下：“厂子里都是和我干了十多年的老员工，要是真下岗了，是我的罪过，许盈同志，要是你真能帮到我们，我真要替我们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员工感谢你了。”
许盈在听完洪兴杰的表述，却立马找出了里面的漏洞：“你当初怎么会想着买机器？”
按理说，洪兴杰的服装厂效益只算马马虎虎。
甚至有下滑的迹象，这个时间点应该要稳一点，怎么会如此冒进，想要通过购买最新的设备来找到自己的路子呢？
“那段时间很多订单都因为生产来不及，丢了，”洪兴杰叹了口气，“我就想着机器剪裁会快一些，但没想到机器买好了，却没有了订单……”
许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但她也没继续问。
这个事情可以到了厂里慢慢查，当务之急还是要看看这个服装厂能不能一起合作赚钱。
两人很快来到了洪兴杰的服装厂。
这个厂大门已经褪色，旁边挂着一块同样褪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星星服装厂。
洪兴杰看着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厂子，眼睛有些酸。
要是厂子真在自己手里死了，那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洪兴杰着急带着许盈看厂子的情况，没想到却在门口遇到李亚兵在门口拦着。
李亚兵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下巴微扬，仿佛在用鼻孔看人：“我说我伟大的厂长，这个工资已经三个月不发了，您还有心思出去闲逛呢，你到底能不能发出来？”
“我这可还要养家糊口的，”李亚兵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往地上一吐，威胁道，“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要是今天发不出我的工资，我可就要动手搬厂子的东西了，我不吃不喝可以，但我孩子和老婆可还饿着肚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