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茶吗?”顾言温润问道。
徐欢转身,看见他修长的手指端着两个骨瓷茶杯,茉莉花的清香随着袅袅白雾在灯光下氤氲开来。
她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
那一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轻轻一颤,茶杯里的水面**起细微的涟漪。
“谢谢。”徐欢低头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却比往日更添几分苦涩。
顾言站在她身侧,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影。
“那天……”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是我失控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看见阿承出现在你店里,我……”
“他只是来推拒严小姐让我做蛋糕一事。”
徐欢轻声解释,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
一阵沉默。
顾言突然转身面对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欢欢,”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并不想给你压力……”
他向前迈了半步,却又克制地停下,指节攥得发白:“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忘记他。”
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到她时停住:“和我试试,好不好?”
“如果试过之后……”顾言的声音低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你还是忘不了阿承……”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像是咽下了某种苦涩,“那我认输。”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重重地砸进徐欢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躺在**,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顾言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他微微垂下的眼睫,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深邃眼眸里藏着的隐忍与期待。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格外突兀。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静静躺在通知栏里,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段模糊的预览画面,却莫名让她指尖发冷。
点开视频的瞬间,徐欢的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画面里,裴承将严姝婷抵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穿进她的长发,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肢。
严姝婷仰着脸迎合他的亲吻,雪白的脖颈弯成优美的弧度,红唇间溢出一声娇软的轻哼:“阿承......”
裴承低笑一声,嗓音里是徐欢再熟悉不过的宠溺:“乖,别乱动。”
手机从指间滑落,砸在羽绒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徐欢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胸口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疼痛。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快要窒息。
三年来精心构筑的幻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那些深夜里的辗转反侧,那些假装不经意的打听,那些自欺欺人的“他一定有苦衷”,全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原来他吻别人时,指尖也会那样缠绵地穿梭在发间,带着她熟悉的温柔力道。
原来他喉间溢出的那声低笑,从来都不是她的专属。
多么讽刺啊,她竟像个守着过期票根的观众,固执地等待一场永远不会开演的续集。
心脏被撕扯成血淋淋的碎片,空****的胸腔里呼啸着十二月的寒风。
徐欢把自己蜷缩成子宫里的姿态,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血痕,却麻木得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滚烫的泪珠接连坠落,在枕畔那本烫金相册上洇开深深浅浅的痕迹——那些她精心收藏的瞬间,如今都化作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她可笑的执着。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
徐欢不由自主地想起分别前,他们在国外抵死缠绵的那晚。
那晚无论是她还是裴承,都恨不得融进对方骨血,永不分离。
她以为他们那段时间是相爱的。
这三年来,她也一直这般坚定地想着。
她在等。
等他来接她。
徐欢突然笑出声来,破碎的笑声混着咸涩的泪水滚入唇角。
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或许裴承过去,曾对她有那么点好感,但那点好感不足以让他牵挂她一生,更不足以让他和联姻妻子形婚。
他对她做的那些亲密举动,他也能对别人做。
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唯一选择。
这三年来,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以为自己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只要她愿意等,终能等来一个与他大团圆的美好结局。
殊不知他的女主角,也可以是别人。
*
临近天亮时分,纹身店外,一个黑影贴着墙根移动。
监控死角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拧开了后巷的煤气阀。
刺鼻的燃气味立刻弥漫开来,那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冷静地掏出打火机,点燃一张印着白纸。
火苗“噌”地窜起时,将燃烧的纸片抛向漏气的管道。
爆炸声响起的前一秒,一条匿名短信已经发到了顾言手机上:
【纹身店起火,徐欢被困二楼。速来。】
顾言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时,他刚结束一场深夜会议。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瞳孔骤缩——短信界面上那行字像刀锋般刺进眼底。
咖啡杯从指间滑落,褐色的**在地毯上洇开一片。
他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
电梯下行的十几秒像被拉长成一个世纪,他不断重拨徐欢的号码,听到的却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还没亮起,顾言已经发动了那辆改装路虎。
引擎轰鸣声中,轮胎在地面擦出两道焦黑的痕迹。
导航显示需要25分钟的路程,他把油门踩到底,仪表盘指针直接飙到了180码。
十字路口的红灯刺目得像血,顾言毫不犹豫地闯了过去。
火场的浓烟在两公里外就清晰可见。
顾言急刹在警戒线前,消防车的警笛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顾言拨开围观人群时,消防员正架着水枪压制火势。
“还有人困在里面!”有个满手是血的邻居在喊,“纹身店的美女老板还没出来!”
热浪扑面而来,烧焦的塑料味呛得人窒息,顾言疯了一般地往里冲。
消防队长拦住他:“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消防员话音未落,顾言已经扯过旁边的防火毯浇湿,转头冲进了火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