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吻让你恶心?呵呵——”他突然捂着脸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放下手门,他目光冷如寒刃。
“当初趁我睡觉,想吻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恶心?“
他的手指突然钳住徐欢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是他的吻让你忘记对我的感觉了是吗?”裴承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颤抖的唇上,“徐欢,你怎么敢……”
裴承猛地咬住她的下唇,不是亲吻,而是惩罚性的撕咬。
徐欢尝到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他趁机撬开她的牙关,舌尖带着毁灭性的力道**。
这个吻像一场处刑。
徐欢的背脊撞在琉璃台前,后脑勺被他的手掌死死按住。
她拼命推拒的手被他单手扣在头顶,双腿被他用膝盖顶开。
曾经让她意乱情迷的占有欲,此刻化作令人窒息的牢笼。
当裴承的手探进她衣摆时,徐欢狠狠咬了下去。
“嘶——”裴承吃痛退开,唇上渗出血珠。
他舔了舔伤口,忽然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慢条斯理地用拇指擦过她红肿的唇瓣,声音轻得像是情人间呢喃:“当初在山顶求我爱你的时候,你可没现在矜持。”
这句话宛如一柄淬满剧毒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刺穿了徐欢内心最柔软的防线。
她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滔天的愤怒。
下一秒,她的巴掌已经狠狠甩在裴承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炸响。
裴承偏着头,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
半晌,他低低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迅速肿起的脸颊。
“曾经不敢轻易动手打人的兔子,现在打我倒是打得很顺手呢。”他抬眼时,眸子里翻涌着徐欢从未见过的黑暗,“看来,你是真的厌恶极了我。”
他转身走向门口,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整理领带。
在推开门的前一刻,裴承回头投来最后一瞥:“真希望那天没答应你。”
门关上的瞬间,徐欢瘫坐在地。
她的嘴唇火辣辣地疼,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暴雨,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她心碎的声音。
徐欢不懂,不要她的人是他,和别人缠绵的人也是他,她不过是想放过自己,他却一副她十恶不赦的样子。
当初是他让她有心动的就去交往,她如他所愿,他倒是不乐意了。
他到底要她如何!
起身打开水龙头,徐欢捧了口水漱了一下口。
裴承摔门而出时,指关节还残留着血腥味。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声逐一亮起,将他的影子拉长成一道锋利的剪影。
“谈谈。”
顾言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他斜倚在消防栓旁,指尖的香烟明明灭灭,在昏暗的走廊里划出一道猩红的轨迹。
裴承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身,看到顾言从阴影中走出。
月光从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将顾言向来温润的眉眼镀上一层寒霜。
“谈什么?”裴承扯了扯领口,唇上的咬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顾言掐灭烟蒂,金属的碾灭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他向前迈了一步,轻扬了一下下巴,“露台说。”
“走吧。”裴承把手插兜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走廊尽头的玻璃门。
顾言的背影比往日挺拔,西装下的肩胛骨像两把出鞘的利刃。
他今天没戴那副金丝眼镜,露出的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
推开玻璃门,夜风裹挟着雨水的潮湿扑面而来。
顾言站在露台边缘,上头玻璃顶上投掷下来的光线将他半边脸照得惨白,另外半边隐没在阴影里。
“记得这个吗?”顾言突然解开袖扣,将衬衫袖子卷至肘部。
一道狰狞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青白的光,从肘部蜿蜒至腕骨,像条僵死的蜈蚣。
裴承的瞳孔微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初中那年暑假,他和顾言被裴家的仇敌绑架了。
对方为了报复父亲,想要杀了他,让裴家绝后。
是大他两岁的顾言,千钧一发的时候,抬手挡在了他面前。
十几厘米的刀,将顾言手臂划得皮开肉绽,血液暴流。
当时他吓坏了,求着顾言别死。
他还说——
“你说过,”顾言的声音比夜风还冷,“会报答我。”
至徐欢的剜心之言后,顾言这话,又在裴承心口扎了一刀。
裴承轻啧,眼眸微眯,“你现在是要用这个逼我对徐欢放手成全你们的意思吗?”
顾言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顾言是南方人,个子在裴承这个北方高个面前,稍微矮了两公分,但这并不妨碍他身为裴承长辈的威仪。
顾言的手掌轻轻落在裴承肩头,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裴承浑身一僵。
夜风卷着庭院里蔷薇的香气,却吹不散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
“阿承,愿赌服输。”顾言侧目看向裴承,“她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别再做让自己掉价,又令她难堪的事情。”
裴承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微微转动脑袋看向顾言,眼底一片猩红,“是我先遇见她的!”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也是我把破碎的她一点一点拼好的!凭什么…你的一次救命之恩,就要抵消我过去所有的付出?”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裴承仓皇仰头,使劲眨了眨眼,却还是没能阻止一滴泪水滑落。
那滴泪顺着下颌线滚落,在投掷下来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顾言望着眼前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喊“言哥”的弟弟,心头泛起一阵钝痛。
他抬手想为裴承拭去泪水,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知道你为她付出了很多。”他轻叹一声,“可是阿承,从你三年前选择把她交给我的时候,你就该预想到这一切的。”
夜风突然转急,吹得庭院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顾言的声音混在风里,显得格外清晰:“感情不是下棋,不是你突然反悔,就能收回落下的棋子,让一切恢复原样。”
裴承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我是兄长,理应让你。”顾言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可是阿承,感情一事,是让不得的。”
他抬手帮裴承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领,“既是对我自己感情的不负责,也是对欢欢的不尊重。在这件事上,我必须坚守自己的立场。”
长久的沉默。
最终,裴承猛地甩开顾言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倔强得让人心疼。
裴承虽然骄傲,却最重情义。
顾言知道,裴承的沉默,就是对他刚刚恳求的回答。
“抱歉,阿承。”顾言对着夜色轻声呢喃,“容许言哥在感情上自私一回。言哥真的…很喜欢她,很喜欢。”
夜风送来了顾言的呢喃,裴承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
他加快脚步,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尽头。
之后的几日里,裴承都没有再发疯。
徐欢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泛着莫名的空落感。
暴雨过后的黄昏,天空像是被水洗过的油画布,云层边缘镀着金红色的光。
徐欢裹着顾言的驼色羊绒外套,坐在山顶别墅的露天露台上看日落。
远处山峦起伏,晚霞将她的侧脸染成温柔的蜜色。
“冷不冷?”顾言将热可可递到她手中。
他的动作顿了顿,转而轻轻地搭上她空闲的另一只手。
他试探性地握了握她掌心。
徐欢摇摇头,却也没有抽回手,任由顾言大手将她小手包裹。
她望着远处逐渐沉入云海的落日。
忽然想起三年前和裴承在另一处山顶看过的日出。
当时他们刚缠绵完,为了安抚她,裴承说等她好了,要带她看遍世界所有的日出和日落。
如今陪在她身边陪她看日落的却是另一个人。
人生就像是一阵阴晴不定的风。
何时阴,何时晴,你无法预测。
别墅里,裴承站在三楼露台上,手中的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
看着楼下露天露台上依偎的两个人,裴承觉得很刺眼。
“原本以为你把他们接到这里,是想对徐欢强制爱什么的呢。”
严姝婷从身后走上来。
她顺着裴承的视线望去,红唇立刻撇了下去:“现在看来,你这是在故意给他们提供约会的圣地?”
裴承没回答。
严姝婷见此,不由又道,“没想到阿承你还是个圣人,不仅救徐小姐的命,还为她的二春如此上心劳神。”
她终究是没吸取之前的教训,没克制住自己一向的脾性,挖苦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玻璃杯被重重放下,杯上的水珠顺着裴承修长的手指滑落。
裴承侧身掐住严姝婷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你这张嘴若不想要了,我替你堵住!”
眼角余光瞥见徐欢往这边看了过来。
严姝婷微微歪头,故意营造出她和裴承在接吻的假象,“好嘛,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让你心里不舒服的话了。”
看着别墅露台上,无所顾忌‘亲吻’的两人,徐欢先是大脑一片空白。
尔后眼睛像是被强光刺到,一阵酸涩,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地就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