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内。
徐欢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浮沉。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片虚无中。
耳边传来仪器冰冷的“滴滴”声,像是死神在倒数着她的生命。
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些让她心碎的片段——大哥徐嘉禾的不信任和满眼对她的失望,二哥徐嘉铭的冷漠和嘲讽,三哥徐嘉衍的见死不救……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言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刀,一次次刺进她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她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想要融入这个家,可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忽视和不信任。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痛苦。
“就这样结束吧……”徐欢的心里涌起一股解脱般的轻松。她太累了,累到不想再挣扎,累到只想闭上眼睛,永远沉睡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她的耳中。
“徐欢,撑住,我来了。”
是裴承的声音。
那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令人心安。
徐欢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与裴承这半个月的点点滴滴——
他慵懒地接下银行卡,说“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时的漫不经心;
他故意捉弄她,却又笑着说“买卖情不卖身”时的戏谑;
他在机场外宛如黑骑士般接她出逃时的坚定;
他注意到她肚子饿,特意带她去吃早餐时的细心;他给她买衣服、买护肤品时的温柔;
她被打了巴掌,不敢回去见他,他却找到她,轻声说“回家”时的包容;
他气喘吁吁跑上飞机将她抱走时的焦急;
在摩天轮上,隔着大拇指吻她时的深情……
那些画面像一束光,穿透了黑暗,照亮了她的心。
“裴承……”徐欢在心里默默呼唤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还不想死。
她舍不得裴承,舍不得那个笑起来有点坏,却带给她无数个第一次的裴承。
她还想再看他一眼,还想再听他叫一次她的名字。
徐欢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与此同时,抢救室外的裴承正焦急地等待着。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终于,抢救室的门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
裴承立刻冲上前,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神情凝重:“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很不乐观。她的血癌已经进入晚期,癌细胞扩散得很严重,必须尽快进行化疗,否则……活不过一星期。”
裴承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拳头。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废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这能治好吗?”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若是早期或中期或许还能治愈,晚期治愈的希望不大,目前只能先用药物控制癌细胞的扩散,然后尽快寻找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如果一切顺利,她还能再活个两三年。”
裴承的身体晃了晃,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嵌入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他猛地抓住医生的手臂,声音沙哑而急切:“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一定要救她!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医生被他眼中的绝望和恳求震住,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全力的。但你也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她的病情……真的很不乐观。”
裴承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向抢救室的方向,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徐欢的笑脸——她说要买他感情时的胆怯和勇敢,她被他逗弄时的娇羞,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那些画面像一把把刀,狠狠刺进他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深深的自责和痛苦。
不——他发现了的。
但他没放心上。
如果他当初上心一点,或许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裴承缓缓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徐欢静静地躺在病**,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和管子。
她的呼吸微弱而缓慢,仿佛随时会停止。
他的手指轻轻贴在玻璃上,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想要触碰她,却又不敢。
裴承从不知命运可以如此残忍,竟把所有的不幸都堆积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该死!”裴承握起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着玻璃,指节泛白,却感觉不到疼痛。
*
徐欢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里。
右手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微微侧头,看到裴承正趴在床边,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指尖有些粗糙,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徐欢轻轻动了动手指,裴承立刻惊醒,抬起头时眼中还带着未散的倦意。
“你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底泛着青黑,显然已经守了很久。
徐欢看着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住院的场景。
那时候她才八岁,因为肺炎,需要住院治疗,养父母骂她是破财灾星,是家里的扫把星,碍于人言可畏,养父母最终还是把她送到了医院,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留下来陪护,让她自己管自己。
她一个人躺在病**,看着点滴一滴一滴落下,直到护士惊慌地发现她的血液已经回流了大半管。
那种冰冷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就像死神的手抚过她的身体。
半年前,为了把大哥从火海带出来,她吸入大量尘烟昏迷不醒。
醒来后护士问她是不是没家人。
因为她昏迷期间,护士没看到一个人来看过她。
徐欢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孤独,可在这一刻,她的心还是狠狠地触动到了。
原来她不是习惯了,是不敢奢望。
所以当醒来看到有个人守着自己,她眼睛才会如此泛酸想大哭。
“你都知道了?”眨巴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徐欢轻声问,目光落在裴承疲惫的脸上。
裴承沉默了片刻,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为什么要把钱用来买我的感情而不去治疗?你在寻死?”
徐欢垂下眼眸,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治了又如何?顶多再多活两三年。你以为我不想活吗?可是老天不让我活,你让我怎么办?”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打湿了枕头。
裴承站起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抱歉,我不是在凶你。”他的声音闷闷的。
徐欢摇摇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我知道你不是在凶我,你这是在关心我。”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徐欢闭上眼睛,感受着裴承的心跳。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或许老天对她还不算太坏。
至少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还有人愿意这样陪着她。
*
夜色如墨,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徐嘉禾坐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杯威士忌,目光透过玻璃,落在远处模糊的光影中,心事重重。
他派去寻找徐欢的人依旧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徐欢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本想去问裴承,问他找没找徐欢,可裴承的纹身店一直紧闭着门。
“欢欢,你到底在哪……”徐嘉禾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他仰起头,刚要喝下手中的酒,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徐嘉禾放下酒杯,眉头微皱,声音冷静而带着一丝威严:“你们是谁?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徐嘉禾的肩膀。
徐嘉禾感受到对方的力量,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便没有挣扎。
他冷冷地看着他们,声音低沉而带着压迫感:“是不是裴承让你们来的?你们想做什么?”
黑衣人依旧沉默,只是拿出一支针管,动作利落地扎进他的手臂。
徐嘉禾的眉头微微皱起,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冷静:“你们要我的血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针管中的血液缓缓流出。
徐嘉禾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不安,他的脑海中闪过徐欢的面容,心脏猛地一紧。
他焦急地问黑衣人:“是不是徐欢出事了?她怎么了?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