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贵妃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明显的火气。
质问落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能把芊芊折腾成这个样子？”
“还有，芊芊好端端的，怎么会住到偏殿去了？”
沈云殷心里暗暗冷笑，脸上却一点也没露出来。
楚芊芊这苦肉计，演得可真是到家了。
她冷笑，刚要开口解释。
不等沈云殷说话，楚芊芊却抢先一步，哭得更伤心了。
“贵妃娘娘，这……这不关太子哥哥和太子妃的事！”
她一边说，还一边使劲摇着头，好像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一切……一切都是芊芊的错！”
文贵妃被她这么一说，反而糊涂了，眉头皱得紧紧的：“芊芊，你到底在说什么？究竟是怎么了？”
楚芊芊抽抽噎噎地回道：“贵妃娘娘……都怪我……都怪我前几天，不小心惹太子妃姐姐不高兴了……”
“是芊芊不好，芊芊不应该……不应该越过太子妃姐姐，一个劲儿地对太子哥哥好……”
“芊芊只是想着，太子哥哥平时为国事那么操劳，公务又多，所以……所以才想尽力在吃穿上，多照顾太子哥哥一些……”
她说到这里，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委屈，好像自己一片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
“却没想到……宫里竟然因为芊芊这点微不足道的照顾，传出了好多……好多不中听的闲话……”
楚芊芊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偷偷瞟了一眼文贵妃的脸色，见她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心里偷偷得意，哭声却一点没停。
“芊芊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想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无论外界如何议论，都与我无关……”
“可……可那些流言越传越凶，竟然……竟然都传到了东宫之内，甚至……甚至还污了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姐姐的清誉……”
“贵妃娘娘……”
楚芊芊哭得双眼红肿，鼻尖也泛着红，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柔弱无助，看得人心都快碎了。
说到此处，楚芊芊微微停顿了一下，她下意识地，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文贵妃身侧，用着沈云殷身体的萧裴。
那一眼，带着几分畏惧，委屈，还有藏起来的挑衅。
随即，她又像是受惊一般，猛地垂下眼帘，死死地抓住了文贵妃的衣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安全感。
萧裴用着沈云殷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冷冷地回视了楚芊芊一眼。
这个女人，当真是将惺惺作态，发挥到了极致。
楚芊芊仿佛被他那一眼吓到，身子微微一颤，又往文贵妃身边缩了缩，继续哭诉道：“贵妃娘娘您也是知道的，这宫里的人，大多都是些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他们听闻了我和太子哥哥走得近的那些流言，便……便一个劲儿地来巴结我，奉承我……”
“许是……许是因此，便有些忽略了……忽略了太子妃姐姐……”
沈云殷听到这里，用着萧裴身体的她，心中已然雪亮。
果然，楚芊芊这番话，看似是在为自己辩解，实则句句都在暗指“太子妃”善妒，因下人怠慢而心生怨怼，这才借故将她赶去偏殿，任由她被老鼠和蛇惊吓。
好一招颠倒黑白，含沙射影！
果不其然，文贵妃听完楚芊芊这番“肺腑之言”，脸色越发阴沉。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用着沈云殷身体的萧裴。
如果真如楚芊芊所言，那这“太子妃”……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竟然因为下人的些许怠慢，和宫中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便如此容不下一个一心向着太子的表妹？
甚至还用心机手段，将人磋磨至此？
这哪里还有半分未来国母该有的大度与贤德？
可……
文贵妃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她与沈云殷相处的时日虽然不算太长，但对这个儿媳的品性，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孩子平日里瞧着，也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行事向来端庄得体，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怎么偏偏就在楚芊芊这件事上，如此拎不清，失了分寸呢？
难道，真如外界所传，她善妒成性，容不下太子身边有任何女子亲近？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楚芊芊那恰到好处的停顿，让殿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了几分。
她眸光流转，飞快地扫过站在文贵妃身侧，用着沈云殷身体的萧裴。
那一眼，极快，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与得意。
她今天，可是豁出去了，狼狈成这样跑出来，演了这么一出苦情戏。
楚芊芊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她堂堂骠骑大将军府的嫡女千金，竟然被那个沈云殷，不，是被太子妃，指使人将她关去了阴冷潮湿的偏殿！
这事，东宫上下怕是都传遍了。
她这几年在宫中，在太子哥哥面前，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形象，岂不是一夕之间，就毁于一旦？
她怎么能甘心！
这个仇，她楚芊芊，一定会报！
她就是要将话说得模棱两可，点到即止，让文贵妃心中对那个“沈云殷”生出疑窦。
人心中的猜测，一旦种下，便如藤蔓疯长，总有一日，会将平静的湖面搅得天翻地覆！
萧裴用着沈云殷的身体，将楚芊芊那转瞬即逝的眼神尽收眼底。
他太了解楚芊芊这种伎俩了。
也太了解母妃的性子。
从母妃方才看向“自己”时，那带着审视与不满的眼神里，他便知道，母妃已然被楚芊芊这番哭诉说动了几分。
不行。
他不能让母妃被楚芊芊蒙蔽。
不能让母妃，成为第二个曾经识人不清的自己。
沈云殷所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他必须，立刻，将楚芊芊的真面目，揭露在母妃面前！
萧裴深吸一口气，用着沈云殷那娇柔的嗓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对着立在殿内两侧的宫女道：“你们先下去。”
殿内的宫女们闻言，微微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躬身应是，鱼贯而出。
晴儿姑姑也识趣地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