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爬行,留下扭曲的水痕,模糊了窗外城市霓虹的喧嚣。狭小的出租屋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混合着廉价泡面汤料那油腻腻的余韵。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湿冷的滞涩感。
手机屏幕还亮着,刺眼的白光映着林默毫无血色的脸。屏幕上,那张照片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捅穿了他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体面。照片里,他谈了三年、掏心掏肺供着读研的女朋友苏晴,正依偎在那个叫王少的男人怀里,笑靥如花,背景是本市最贵的法餐厅“云顶”。王少手腕上那块闪得能晃瞎人眼的百达翡丽,隔着屏幕都透着一股金钱的傲慢。
时间,就在十分钟前。苏晴发来最后一条信息,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刀刃:
“林默,我们结束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连站在王少身边替他提鞋都不配。以后别联系了,丢人。”
丢人。
这两个字在脑子里嗡嗡作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狠狠揉搓,痛得他几乎蜷缩起来。三年,他像条狗一样打工,省下每一分钱供她所谓的“前程”,换来的就是当众被甩,外加一句“丢人”?一股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气猛地冲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
“操!”一声压抑到变形的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林默猛地扬起手,想把那该死的手机狠狠掼在地上摔个粉碎!
就在手机脱手的刹那——
“轰隆!”
一道惨白得近乎妖异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窗外浓墨般的雨幕,瞬间将整个昏暗的房间映得一片死白!紧随其后的炸雷,简直像在耳边引爆了一颗炸弹!震耳欲聋的巨响裹挟着狂暴的声浪,狠狠撞在四面墙壁上,连带着整栋破旧的筒子楼都似乎不堪重负地呻吟、颤抖起来。
林默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力量,伴随着刺骨的麻痹感,顺着扬起的手臂瞬间贯穿全身!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眼前一黑,身体被猛地掀飞,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手机脱手飞出,“啪”地一声砸在墙角,屏幕蛛网般碎裂,彻底熄灭了。
剧痛和强烈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汹涌退去,留下一个被掏空了的躯壳,瘫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动弹不得。耳朵里灌满了雷声留下的、尖锐持久的蜂鸣,除此之外,世界一片死寂。
就在这死寂的空白里,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清晰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砸在神经末梢上:
【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及特殊能量冲击……条件符合……】
【“万象职业图鉴系统”绑定中……1%……50%……100%……绑定完成。】
【宿主:林默。】
【当前存在感:100%(稳定,但极其脆弱)。警告:存在感归零,宿主将被世界彻底抹除。】
【新手引导启动。初始职业抽取中……】
林默脑子里嗡嗡作响,像塞了一团被水泡烂的棉絮。雷劈?系统?存在感?抹除?这些词单个拆开他都认识,可拼在一起,就成了一个荒诞绝伦、逻辑崩坏的噩梦。他挣扎着想动动手指,身体却像灌满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
【抽取完毕。恭喜宿主获得初始职业:殡仪馆入殓师(初级)。】
【职业基础技能加载:遗体清洁、缝合、防腐基础操作,基础仪容整理。】
【职业专精特性:面对逝者时,情绪稳定性小幅提升;对细微损伤的观察力小幅提升。】
一股难以言喻的信息流猛地灌入脑海。冰冷的水温控制、缝合针线的独特走法、消毒药水刺鼻的气味、皮肤纹理的走向、如何让僵硬的关节恢复一点点自然的弧度……无数关于处理尸体的细节、流程、手法,瞬间烙印在他的神经里。这感觉诡异到了极点,仿佛他生来就该干这行,已经在殡仪馆的停尸房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
“殡仪馆……入殓师?”林默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喉咙里泛起的全是苦涩。别人家的系统开局送神功、送超跑、送万亿家产。轮到他?送他去给死人化妆?还特么是“初级”?这破系统是看他刚被甩,嫌他不够晦气,再补一刀?
冰冷的绝望还没来得及完全淹没他,脑海里那个毫无波动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检测到紧急适配任务。】
【任务地点:青城市东郊殡仪馆(夜班部)。】
【任务内容:接收并处理一具特殊遗体(编号:NC-20240529)。要求:完成基础清洁与关键部位缝合(左胸心口致命伤),恢复基本仪容。时限:4小时。】
【任务奖励:存在感+5%,职业经验值+100,解锁“职业商城(初级)”权限。】
【失败惩罚:存在感-20%。】
【任务指引已发送至宿主手机(临时修复)。请立刻前往。】
“咳…咳咳……”林默呛咳着,挣扎着从湿冷的地板上撑起半边身体。墙角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此刻屏幕竟幽幽地亮了起来,惨白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屏幕上,一个简陋的地图APP自动打开,一个刺目的红色箭头指向城市东郊一片被标记为“静默区”的地方,旁边标注着“青城市东郊殡仪馆(夜班入口)”。
二十个百分点的存在感惩罚!那冰冷的“抹除”二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妈的……”他低低咒骂了一声,不知是骂这操蛋的命运,还是骂这趁火打劫的系统。他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拖着依旧有些麻木发软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冲进狭小破败的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纸、头发被冷汗和雨水黏在额角的脸,眼神空洞,嘴唇干裂,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他胡乱捧起冷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冰凉让他打了个激灵,混沌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瞬。
顾不上换下湿透黏在身上的廉价T恤和牛仔裤,他抓起桌上那个破旧的帆布背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一个硬邦邦的冷馒头、半瓶水和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转身冲进了门外依旧滂沱的雨幕中。
雨水冰冷刺骨,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破败老旧的街区在暴雨中更显阴郁,路灯的光晕在雨帘中模糊成一个个昏黄的光团。地图APP上那个血红的箭头,在漆黑的屏幕背景上固执地闪烁着,如同某种不祥的指引。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水横流的巷道里狂奔,帆布包在身后沉重地拍打着,溅起浑浊的水花。每一步踏下,冰冷的水都从破旧的鞋帮缝隙里灌进来,刺骨的寒意沿着小腿蔓延。
身体疲惫不堪,脑子里却异常清醒,或者说,是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和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强行撑起的清醒。“抹除”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头顶。那入殓师的知识和冰冷的操作流程,在意识里无声地流淌,清晰得可怕,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东郊,越来越偏。城市的灯火被远远抛在身后,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只有车灯勉强撕开一小片雨幕。出租车司机在听到“东郊殡仪馆”几个字后,眼神立刻变得古怪而警惕,一路沉默,只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了些,里面咿咿呀呀地放着老掉牙的戏曲。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终于,一片被高大、沉默的松柏环绕的建筑群轮廓,在车灯和惨白的闪电映照下,从雨幕深处显现出来。巨大的铁门紧闭着,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亮着一盏昏黄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灯,上面挂着一个掉了漆的小牌子:“夜班入口”。
付了钱,推开车门。司机几乎是立刻踩下油门,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迅速消失在雨幕中,仿佛逃离什么不祥之地。
冰冷的雨水瞬间再次包裹全身。林默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雨水的湿冷,还有一种极其淡薄、却让人神经下意识绷紧的……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旧纸张混合着蜡质的特殊气味。他裹紧了单薄的湿衣服,走到那扇昏黄灯光下的小门前,按响了门铃。
“吱呀”
铁门上的一个小窗被拉开,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浑浊的眼睛在昏黄灯光下审视着他,带着一种殡仪馆工作人员特有的、看惯生死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找谁?”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
“我…我是林默。来接…夜班任务。”林默的声音有些发紧,雨水顺着他的下巴不断滴落。
老头的目光在他湿透狼狈的身上停留了几秒,浑浊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了然,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快得难以捕捉。“等着。”小窗“啪”地关上。
片刻后,旁边一扇仅供一人通过的铁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老头佝偻着背站在门内阴影里,递过来一把挂着沉重铜钥匙的塑料牌和一张折叠的硬卡纸,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一个房间号:B-7。
“直走,右转下楼梯,负一层,B区第七间。”老头的声音平板无波,“东西在里面。手脚麻利点,天亮前弄干净。”他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睛再次扫过林默年轻却写满疲惫和某种奇异平静的脸,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那主儿……有点特殊。别乱看,别乱问,缝好就行。规矩点,对你好。”
“特殊?”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问。
老头却已经转身,佝偻的身影无声地融入了身后走廊更深的阴影里,只留下那句带着警告意味的“规矩点”在冰冷的空气中飘**。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隔绝了外面喧嚣的雨幕。门内是一条笔直、狭长、灯光惨白的走廊。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发出电流通过的细微嗡鸣,光线冷硬,将两侧刷着惨绿色墙裙的墙壁照得一片死寂。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混合着一种更深的、属于石料、冷气和尘埃的阴寒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显得格外清晰、空洞,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回音。墙壁上那些紧闭的、标着房间号(A-1,A-2……)的深色木门,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
他按照指示,在走廊尽头右转,找到通往负一层的楼梯。楼梯是粗糙的水泥台阶,扶手是冰冷的金属,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越往下走,温度越低,那股消毒水混合着防腐药剂的阴冷气味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钻进鼻腔,带来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负一层的灯光比上面更加昏暗,走廊似乎也更狭窄压抑。墙壁的惨绿色在昏暗中显得更加阴森。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绝对的寂静,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异常粗重。
B区。
一扇扇深色的门排列着。B-1,B-2……他握着那把冰冷的铜钥匙,钥匙齿槽硌着掌心。终于,在走廊几乎最深处,他停在了标着“B-7”的门前。门上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金属铭牌,冰冷地反射着头顶昏暗的光。
铜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门轴转动,发出滞涩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股比走廊里强烈数倍的寒气混杂着浓重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激得林默打了个寒颤。房间不大,四面是冰冷的、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直射下来,照亮了房间中央唯一的存在——
一张不锈钢的停尸台。
台上覆盖着一张惨白的裹尸布,勾勒出下面一个修长的人形轮廓。裹尸布下露出的双脚,穿着质地精良却沾着泥泞和暗褐色污渍的黑色皮鞋,昭示着这具躯体生前的年轻和不凡。
这就是NC-20240529?
林默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他反手轻轻关上门,将那令人窒息的走廊隔绝在外。门锁“咔哒”落下的声音,在这个绝对安静的小空间里,显得无比清晰。
他走到停尸台边。冰冷的金属台面散发着寒意。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粗糙的裹尸布边缘,冰冷而僵硬。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陌生情绪。就在他指尖接触裹尸布的刹那,一股奇异的、冰冷的平静感如同水流般悄然弥漫开来,瞬间抚平了他因寒冷和紧张而紧绷的神经,让他的手指变得稳定而有力。这是“入殓师”的职业特性在生效。
他稳稳地掀开了裹尸布。
灯光下,一张极其年轻英俊的面孔暴露出来。苍白,毫无血色,却无损其五官的深刻与精致。紧闭的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嘴唇薄而形状优美,只是失去了所有生机,呈现出一种石膏般的冷硬质感。他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穿着一身价值不菲、剪裁得体的深色休闲西装,只是西装左胸心脏位置,布料被撕裂开一个狰狞的破口,周围浸染着一大片已经凝固、呈现出暗黑紫红色的血渍,像一朵丑陋的、凋零的花。
伤口。左胸心口,致命伤。
林默的目光落在那个破口上,职业赋予的细微观察力瞬间启动。伤口边缘极其不规整,像是被某种巨大的、粗暴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开,绝非寻常的利器伤。他甚至能看到里面断裂的、惨白的肋骨茬口。这视觉冲击极其强烈,若非那股强行赋予的“情绪稳定”特性,他恐怕会当场呕吐出来。
任务要求:缝合。
他放下帆布包,目光扫过停尸台旁边一个同样不锈钢材质的工具推车。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冰冷的器械:闪亮的金属托盘里放着不同型号的缝合针、粗细不一的缝合线(黑色的丝线居多,还有几卷接近肤色的)、锋利的剪刀、镊子、海绵、几瓶不同标签的药水(消毒水、生理盐水、福尔马林溶液)、干净的纱布、棉球,甚至还有一套基础的化妆用品。
一切准备就绪。冰冷、高效、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
他戴上薄薄的乳胶手套,橡胶紧绷在皮肤上的触感带来一种疏离的隔离感。他拿起一瓶消毒药水,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用镊子夹起浸透消毒水的棉球,开始仔细地清洁伤口周围的皮肤。冰冷的**接触到死者的皮肤,没有任何反应。他清理掉那些凝结的血块和污渍,动作稳定而流畅,仿佛做过千百次。职业带来的知识在脑海中精确地指挥着每一个动作。
清洁完毕。他拿起托盘里一根弯成半圆形的缝合针,针尖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一点寒芒。他选了一卷最接近肤色的缝合线,穿好针。
接下来是真正的挑战——缝合那道撕裂的致命伤。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左手持镊,轻轻夹起伤口一侧被撕裂的皮肤边缘,让它尽可能地对齐。右手捏着缝合针,针尖稳稳地刺入冰冷的、失去弹性的皮肉。
嗤——
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声。针尖带着线,从伤口一侧穿入,从另一侧穿出。拉紧。线体嵌入皮肉,将狰狞的裂口收拢一点。整个过程,他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职业特性赋予的冷静如同冰水,包裹着他,隔绝了面对死亡本身应有的巨大恐惧和不适。
一针,又一针。细密的针脚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缓慢而坚定地爬过那道致命的伤口,强行将破碎的皮肉弥合。房间里只剩下他细微的呼吸声、针线穿透皮肉的轻微“嗤嗤”声,以及拉紧缝合线时的摩擦声。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
缝合接近尾声。伤口只剩下最后不到两厘米的豁口。林默全神贯注,捏着针,准备落下最后几针。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在这具年轻躯体的创伤上,周围的一切——冰冷的房间、刺鼻的气味、门外死寂的走廊——似乎都被屏蔽了。
就在针尖即将再次刺入皮肉的瞬间——
【检测到强烈残留意念波动……符合特殊职业激活条件……】
系统冰冷突兀的提示音,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他高度集中的意识!
林默的动作猛地僵住!针尖悬停在苍白的皮肤上方,距离刺入只有毫厘!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提示意味着什么,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停尸台上,那具一直如同精致雕塑般冰冷僵硬的年轻男尸,那双紧闭的眼睑,毫无征兆地、猛地弹开了!
没有瞳孔扩散的茫然,没有死亡应有的浑浊。那双睁开的眼睛,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虹膜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近乎金属质感的暗金色!更可怕的是,那暗金色的瞳孔深处,根本没有焦点,却直勾勾地“看”向林默所在的位置,里面翻涌着一种非人的、极度痛苦和无法形容的怨毒!
“呃……嗬……”
一声模糊、沙哑、仿佛从破损的风箱里挤压出来的喉音,毫无预兆地从尸体大张的口中溢出!那声音干涩扭曲,带着一种绝非人类喉咙能发出的低频震动!
紧接着,一只冰冷、僵硬、如同铁钳般的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从裹尸布下探出,死死抓住了林默正捏着缝合针的右手手腕!
“啊——!”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林默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本能地想要挣脱,但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冰冷刺骨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乳胶手套直刺骨髓,带着一股要将腕骨捏碎的蛮力!冰冷的恐惧瞬间冲垮了职业带来的那点可怜平静,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惊叫!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混乱中,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竟以一种更加清晰、更加急迫的方式,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特殊职业“通灵师(见习)”激活条件已满足!是否立刻激活?】
【是/否】
【警告:该职业激活需消耗当前存在感5%,并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灵视”风险!】
激活?通灵师?消耗存在感?灵视风险?
一连串的信息炸弹在脑子里爆开!林默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只想挣脱那只死人手!他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意识里对着那个【是】的选项,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激活!快激活!”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又灼烫的能量流瞬间从他被抓住的手腕处涌入,蛮横地冲进四肢百骸!眼前的世界猛地一花,视野的边缘瞬间蒙上了一层流动的、如同劣质电视机雪花般的灰白噪点!整个房间的灯光似乎都变得忽明忽暗,扭曲不定!停尸台、墙壁、工具车……所有物体的轮廓都开始轻微地晃动、拉长,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
而最让他头皮炸裂的是,就在这扭曲晃动的视野中,停尸台上那具年轻男尸的“上方”,空气如同高温下的柏油路一般剧烈地扭曲、蒸腾!一个极其模糊、半透明、完全由扭曲光影和痛苦线条构成的“人形轮廓”,正疯狂地挣扎着、扭动着,发出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尖啸!那尖啸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层面,带来针扎般的剧痛!那光影轮廓的“头部”位置,两个空洞的位置正死死地“盯”着他,里面燃烧着和尸体眼中一模一样的、非人的怨毒和绝望!
这就是……残留意念?灵视?
“呃啊——!”林默头痛欲裂,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这可怕的景象和无声的尖啸撕裂了!他猛地闭上眼睛,但那扭曲的光影和恐怖的尖啸依旧清晰地烙印在感知里!
“砰砰砰!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阵狂暴、急促、带着明显怒意的砸门声,如同惊雷般在B-7房间紧闭的铁门外炸响!
“开门!里面的人!立刻开门!接受检查!”一个男人嚣张跋扈的声音穿透铁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这个声音……林默瞳孔骤然收缩!即使在这种极度的混乱和恐惧中,他也绝不会认错!
是那个王少!苏晴那个新欢!
“林默!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死!开门!”紧接着响起的,是苏晴那拔高了音调、充满了不耐烦和刻薄的女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搞什么鬼名堂!王少怀疑你偷了东西!赶紧滚出来!别给脸不要脸!”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怎么知道他在这?!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逼到绝境的愤怒瞬间压过了部分恐惧!王少?怀疑他偷东西?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和**裸的羞辱!他在这里跟一具诡异的尸体搏命,门外却是这对狗男女的肆意污蔑和逼迫?
“妈的……”林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睛因为愤怒和那“灵视”带来的剧痛而布满了血丝。他猛地睁开眼,强迫自己不去看尸体上方那扭曲的、尖叫的光影,将所有的愤怒、不甘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狠戾,全部灌注到自己的右手!
那只被冰冷尸手握住的右手,此刻还捏着那根沾着血污的缝合针!
“给老子……合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借着那股被激活的通灵师能量带来的奇异连接,以及对门外逼迫的滔天怒火,将一股极其强烈的“完成缝合”的意念,混合着入殓师精准的手法,狠狠刺向那最后一点豁口!
嗤!嗤!嗤!
针线穿透皮肉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亮。他完全无视了手腕上那只冰冷铁钳带来的剧痛和寒意,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缝合线!
最后一针,完成!
就在线结被拉紧的瞬间——
“吼——!!!”
一声更加清晰、更加暴戾、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低沉嘶吼,猛地从尸体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不甘和一种被强行束缚的狂暴!
同时,林默脑海中,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任务关键步骤完成!】
【存在感-1%(通灵师激活消耗)。当前存在感:99%。警告:存在感低于临界点将加速流失!请尽快获取关注度!】
嘶吼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震得林默耳膜生疼。门外的砸门声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而停顿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狂暴和惊疑不定。
“什么声音?!里面搞什么鬼!”王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林默!你发什么疯!快开门!”苏晴的声音也尖利起来。
林默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死死盯着停尸台。
在惨白的灯光下,在苏晴和王少疯狂的砸门声和叫骂声中,在他因存在感流失而微微眩晕的视野里——
那具刚刚缝合好致命伤口的年轻男尸,覆盖在身上的惨白裹尸布一阵剧烈地起伏,随后,那具冰冷僵硬的躯体,竟猛地从停尸台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暗金色的、布满血丝的非人瞳孔,穿透弥漫的寒气,再次锁定了林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