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月華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祠堂內被無數盞長明燈燒得灼熱升溫,秉燭慢慢從地上起身,轉身走過去推開門,外麵的風雪一下子將祠堂裏的燈吹滅了一半。
她關上門,抹了抹臉上早已幹涸的淚痕,拿起斜靠在門邊的纖薄長劍,抬腿便要踩進三尺厚的雪地中,隔壁殿中忽然傳來一道平淡的聲音,“既然來了,何必這麽急著走。”
秉燭的脊背僵了僵,這才遲緩轉身,推開虛掩的高大殿門走進去,裏麵鋪了暖玉,簡潔雅致的木質書架,那人正坐在椅子上,腿上隨意搭的白色絨毯垂落下地,一手執著書卷,麵容沒有變化,眉目間卻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她手中長劍一下子掉落在地,那張臉早已沾染了殺戮的洗滌和歲月的滄桑,帶著一身風塵,慢慢跪在他麵前。
“公子,我錯了。”
滔天的罪孽,經年的殺戮,終究抵不過這一聲淒切的懺悔。
回來了,還能回得去嗎?
墨子離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手中的書卷,隻是淡淡地道:“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那口氣再自然不過,仿佛跪在他麵前的不是血債累累的妖女,隻是一個貪玩忘了回家的孩子,連多餘的訓斥都沒有。
秉燭險些又要泣不成聲。
睡在當年的廂房中,裏麵的布置設施全都一如既往,仿佛時常有人來打掃,連一層薄灰都未曾蒙上,她躺上久違的床榻,慢慢地進入了夢鄉,夢中他們還在墨府。
朦朧中感覺有人走進房中,在她床邊上坐下,替她拉好被子,再塞了一個暖爐進去,看著她沉靜冶麗的睡顏,默默地注視了很久。
回來了,回來就好。
這個夜晚大雪紛飛,墨子離照顧完秉燭回房已是深夜,庭中積雪深厚,殿外大片桃林上壓滿了雪,一眼望過去銀裝素裹,隱沒在夜色中,折射著微弱的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