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明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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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登基的泰昌皇帝朱常洛思前想后之下,还是决定暂时对李如楠低头了,眼下大明的境况,他这个做皇帝的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却也知道一二,打不起了,也打不了了,之前征宁夏,征倭寇,已经将大明朝的国库都耗干了。

如今杨应龙还在南边闹腾,和关外那苦寒之地相比,总归还是四川,云贵那边重要的多,倘若这个时候,再和李如楠开战的话,大明朝耗不起。

不过就算是低头,这个面子上的问题却也不能含糊,朱家人都是好面子的,这大概和他们的出身有关,就好像朱元璋仇视士大夫一样,一般来说,小人乍富之后,对面子上的事情,就会变得格外重视。

将关外之地全都封给李如楠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这个名分却不能乱了,李如楠可以划地称王,但必须承认大明王朝的正统性。

使臣派了出去,这会儿李如楠还不知道万历皇帝驾崩的消息,正将沈阳围得好像铁桶一般。

之前能轻松的占据辽阳,那是因为建虏尚未完全占领,李如楠杀了建虏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将辽阳攻占,如今想要攻占沈阳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沈阳不如辽阳城池高大,可建虏到底刚刚起兵,还不是日后那只会走鸡斗狗的八旗子弟,战斗力还是十分可观的。

连着攻了半个月的时间,沈阳虽然摇摇欲坠,可努尔哈赤这个小强就是死硬死硬的坚持着。

努尔哈赤也很清楚,输给大明朝,或许低头认错,再装装可怜,爱新觉罗家族还能有存活的希望,但是如果输给了李如楠的话,他可就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到时候李如楠绝对会把建州女真斩尽杀绝。

沈阳,努尔哈赤的临时行宫之内,野猪皮君正召集群臣议事,他的脸气看上去不是太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完全没想到。

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还登台称帝,接受万民的朝拜,麾下的兵将一路势如破竹,眼看着就能横扫辽西,辽东,占据大明关外的锦绣江山,可现在呢?

李如楠突然加入战场,将他全部的布置都给打乱了,特别是眼看就要到手的辽阳城,最终也成了李如楠的口中餐。

如今虽然还能坚守沈阳,可是看看李如楠的架势,显然是不死不休了,建州女真兵士虽然悍勇,可李家军有弗朗机炮,只需架在城外,不停的轰,总有一天能将城池轰塌,到时候怎么办?

更何况这场大战一天不结束,每天消耗的粮草就数以十万计,这对本来就不宽裕的建州女真来说,可是个沉重的负担。

既然打不了,努尔哈赤就想着要讲和了,要是放在以往,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努尔哈赤也不会生出这个念头,可是从辽阳那边逃回来的人说,李如楠撕毁圣旨,驱逐天使,举兵自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李如楠要北上报仇,却又不得不防备着明军举兵平。

努尔哈赤知道李如楠是个做大事的,做大事的人,眼睛自然那就不能只盯着私仇,或许李如楠会~~~~~~~

努尔哈赤问扈尔汉道:“朕亲笔手书的敕谕射进城外李如楠大营了吗?”

扈尔汉应道:“昨天就已经射进去了。”

努尔哈赤急问道:“李如楠可有回应吗?”

扈尔汉闻言,不禁低下了头道:“有是有,不过~~~~~~~~”

努尔哈赤不耐烦的打断扈尔汉的话,道:“李如楠的书信在哪里?”

扈尔汉无奈,只得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高举过顶奏道:“大汗!书信在此。”

努尔哈赤沉声道:“念。”

扈尔汉颇为为难道:“大汗!这个~~~~~~~~~~李如楠十分无礼!”

努尔哈赤脸色阴沉,再道:“念!”

扈尔汉无法,咬了咬牙,展开书信念道:“奉天讨逆大将军李如楠致书建奴下酋:你们建虏的祖先不过是我华夏边疆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生番,是我华夏先祖教化了他们,让他们懂得了礼仪,懂得了廉耻,懂得了五谷耕种和渔猎之道,可你们这群野人生番不但不思报恩,却反而兴兵反叛,夺我城池、杀我百姓、使我父兄惨死~~~~~~~~”

“岂有此理!”代善起身,打断扈尔汉道,“李如楠这家伙出言不逊,敢如此侮辱我们女真人的先祖,简直就是死有余辜!等到击败了此贼,孩儿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唉~~~~~”努尔哈赤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怒气,幽幽长叹一声,不无感慨地说道,“奉天讨逆大将军,看起来这李如楠当真是要自立了,到底是年轻小辈,不知道轻重,他不肯放过沈阳,难道就不怕身后的大明发来大兵吗?到时候,朕与大明皇帝联手,难道李如楠就不担心吗?”

扈尔汉道:“大汗!李如楠不是不担心,他是个聪明人,之所以如此决断,难保不是因为已经有了后手!这个才是我们应该防备的!”

努尔哈赤也不言语,心中一阵愁苦,辽阳城一败,折损将士数万,更是失了安费扬古和费英东,当初跟随他十三副遗甲起兵的老兄弟,如今就只剩下了扈尔汉和何和礼。

努尔哈赤心中也不禁疑惑:难道朕就当真没有皇帝命!

“扈尔汉!城外李如楠已经几天没攻城了!?”

扈尔汉道:“回禀大汗!两天了!”

两天!

努尔哈赤心中一阵思虑,之前半个月攻城,他已经看出了李如楠的实力,要想守住沈阳那是千难万难,可是偏偏这两日李如楠停止了攻城,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一旁的何和礼突然道:“大汗!李如楠该不会打算要绕过沈阳,直取赫图阿拉吧!?”

努尔哈赤闻言大惊失色,何和礼说得不差,确实有这个可能,努尔哈赤登时记慌了,沈阳城守不守得住倒是不打紧,可赫图阿拉却万万不能丢,那里是他经营了多年的巢穴,一旦失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正想着,有护卫入账禀报:“大汗!赫图阿拉发来急报!”

“赫图阿拉?”努尔哈赤闻言,心头不免一惊,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快讲。”

护卫道:“来的信使说,赫图阿拉城外发现明军,请大汗速速发兵救援!”

“什么?!”

努尔哈赤自打从辽阳城逃回来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这几日时常感觉胸闷气短,现在骤然间听说赫图阿拉有危险,急火攻心之下居然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幸好旁边的代善眼疾手快,抢上前来将努尔哈赤扶住,一边又赶紧传唤萨满法师。

军中的萨满赶到,又是进药又是舒胸顺气,又是跳大神,好半天努尔哈赤总算才幽幽醒转,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快,速速组织人手突围,马上赶回赫图阿拉!”

代善有些担心地说道:“父汗,您都病成这样了,还怎么赶路啊?”

“顾不了这么多了。”努尔哈赤此时是心急火燎,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赫图阿拉是我大金的都城,是根本,绝对不容有失,速速发兵突围!”

说完这句话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众人又是一阵救护,好一会儿,努尔哈赤才睁开眼睛,面色已经是蜡黄。

努尔哈赤看着众人,犹豫了半晌,道:“何和礼留下,余下的先出去!”

众人不解其意,纷纷退下,扈尔汉面色一变,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了何和礼,一脸的担忧。

等众人退下之后,努尔哈赤才道:“何和礼!你跟随朕多少年了!”

何和礼忙道:“大汗,奴才自明国万历十六年跟随大汗!已经将近十年了!”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道:“众臣之中,朕最倚重扈尔汉,可是他的年纪和朕不相上下,你如今却只有三十四岁,朕的身子,只怕是不成了,一旦有了闪失,朕的几位阿哥可就要摆脱给你照料了!”

何和礼闻言大惊失色,忙道:“大汗!千万不要如此言语,大汗洪福齐天,就是身子一时不爽利,上天也会保佑大汗的!”

努尔哈赤摆了摆手,道:“你也无需如此,朕的身子,自己知道,朕有十个阿哥!褚英被李如楠那恶贼害死,代善居长,英勇果敢,这一点十分像朕,且性情宽厚,对待兄弟手足,有情有义,朕准备立他做继承人,你觉得如何!?”

何和礼闻言,顿时汗如雨下,一来努尔哈赤将这等隐秘事告诉了他,一旦努尔哈赤病愈,难免会心生嫌隙,二来他此前一直都支持褚英,更与代善曾因逃奴之事,有过口角,一旦代善上位的话,岂有他的好日子过。

“大汗!奴才有一机密事相告!”

努尔哈赤闻言一皱眉,道:“你说!”

何和礼神态故作紧张,小声道:“奴才曾听人说,在赫图阿拉之时,大汗的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与大贝勒过从甚密。”

努尔哈赤闻言,顿时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伊尔根觉罗氏是他的侧福晋,七子阿巴泰的生母:“你说的可是实情?”

何和礼忙道:“奴才不敢欺瞒大汗!”

努尔哈赤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好!好!好个逆子!”

原本褚英死后,代善就成了努尔哈赤的长子,努尔哈赤也一直将代善当作了接班人来培养,再加上起兵之后,代善的功勋卓著,努尔哈赤更是欣喜,原打算,等到攻下辽阳,稳定住局面之后,就把军国大事都直接交给代善处理,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等事。

历史上,努尔哈赤也确实有意传位代善,更有甚者,努尔哈赤还曾表示过,等他百年以后,还要把大妃和年幼的几个儿子都交给代善来照顾,隐然已有托孤之意。

和此时何和礼进谗言,让努尔哈赤恼了代善一样,历史上努尔哈赤和代善,这对父子的亲密关系,也一样没有保持多久,便开始走向破裂。

历史上代善失宠,就是在萨尔浒大战过后的一年,也就是后金天命五年,努尔哈赤的一个后宫小妃叫代因扎,突然向努尔哈赤告发代善和努尔哈赤的大妃阿巴亥有暧昧关系。

同时还检举说阿巴亥本人两三次给代善、皇太极送饭吃,代善每一次都接受并且吃了,皇太极没有吃。

平时,大妃浓妆艳抹的跟代善眉来眼去,众人敢怒不敢言。这件事无疑给褚英死后本已略微平静的后金国政坛的水面上投去巨石,其引发的波澜不言而喻。

从代因扎告发的内容看,比较有点实质性的就是送饭这件事。代因扎说阿巴亥给代善送了两三次饭,代善都吃了,但是皇太极就没有吃。

阿巴亥虽然比代善年轻,可名位是代善的母妃,也就是所谓的长辈,她送给代善的饭菜,代善不推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古人说:“长者赐,不敢辞。”

女真人未必有这么文绉绉的讲究,但尊礼长辈的习俗想来应该有相通的地方。况且那时后金政权草创,很多规章制度都没有完备,母妃和嗣子之间如何回避也没有明文的规定,特别是努尔哈赤明确表示过他身后大妃和幼子都交给代善照顾,仅此一点就说明在后金政权的上层还没有一个十分界限分明的回避制度,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在托孤之际还没有哪一位把自己的女人也一并托付给储君的。

而且,既然努尔哈赤有过这样的决定,那么阿巴亥与代善之间有这么一个送饭的情节又有何妨?

怎么就能因此上升到关系暧昧的境地呢?

代善素有“仁孝、宽厚”的名声,他尽管身为“储君”,掌握了部分国政,可真要说他因此狂妄到在生父还在位就和母妃暗渡陈仓,这就不仅仅是一个好色能够解释得了的,简直就是糊涂虫,况且代善当时已经属于很受乃父宠信的第二号人物,而取得这样的地位本身和大妃没有任何关系。

再者,努尔哈赤执政时期,没有史料显示过阿巴亥在用人行政上面对努尔哈赤有过什么具体的影响,代善如此暴露行迹地和庶母发生这么惹人注目的关系其目的何在?

更需要注意的是,阿巴亥送饭不仅送给代善一人,同时也送给皇太极,且次数雷同。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并称“四大贝勒”,然而内在的荣宠却大不相同。

代善是褚英时代就被努尔哈赤看重的潜在的种子选手,皇太极更是被称之为爱如心肝的宠儿,生母又是努尔哈赤的正室。

从出身看,他们都是努尔哈赤的嫡出。这和阿敏、莽古尔泰不可同日而语,阿敏是努尔哈赤的侄子,因为舒尔哈齐事件,他已经不可能跻身储君的角逐行列之中,莽古尔泰的生母富察氏衮代在《清史稿》中明确记载的身份是继妃,而且富察氏是被莽古尔泰亲手杀掉的,这么一个下场的悲剧人物哪里有皇后的资格呢?

可见,在四大贝勒中,最有资格获得努尔哈赤完全信赖,并可能托以重任的只能在代善、皇太极中产生,后来事实的发展也的确如此。

所以,阿巴亥送饭的时候才不能厚此薄彼,只能一并送去。换个角度看,如果阿巴亥真的可能与代善有染的话,那么她又何必再给皇太极送饭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再者说来,如果代因扎所举报的这些个事实是她自己听到的而非他人授意的话,至少说明阿巴亥给代善送饭不是偷偷摸摸进行的,这和一般意义上的偷情的定义严重不符。

所以,阿巴亥给代善、皇太极送饭的本来背景就是要表达一个母妃对两位受到可汗宠爱的儿子的善意。

其他讦告的内容包括阿巴亥与代善的眉来眼去、派人去代善家中等等,都属于捕风捉影的“莫须有”,像阿巴亥和代善之间眉目传情,别人怎么会捕捉得如此细致?

而且当时努尔哈赤以及众多亲贵也都在场,那种条件下,二人如此公开调情,已经近乎荒唐了。而最为直接说明这起“桃色风波”属于诬陷的例证就是一年多以后,阿巴亥再度被立为大妃,如果阿巴亥真的和代善有染、对努尔哈赤不忠、做出这种**的行为的话,那么努尔哈赤何以很快就健忘若此呢?而他又如何解释这一古怪的行为呢?

就算是阿巴亥不是因为“桃色事件”获罪,而是所谓的“窝藏财物”,那么继妃富察氏衮代呢?衮代同样也是这类的罪名,可一朝被废很快就被亲生儿子杀掉,努尔哈赤也不闻不问,说明衮代已经在努尔哈赤心目中毫无地位可言。

阿巴亥和衮代两个女人,同样罪名却有着如此天壤之别的待遇,只能证明努尔哈赤对阿巴亥并没有情断义绝,而之所以还对阿巴亥有着一定的感情则不全是因为三个幼子的缘故,因为如果仅仅是幼子的缘由,努尔哈赤也没有必要重立阿巴亥为大妃。这样矫枉过正的做法说到底还是一点,那就是所谓的代善、阿巴亥之间的“暧昧关系”只能是子虚乌有。

代因扎不过是努尔哈赤后宫的一个庶妃,却能积极告发非常得宠的大妃,而且用不能完全落实的所谓的根据进行攀扯,以至于勾连到正处于接班人位置的大贝勒代善,这显然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举报事件了。

代因扎对于阿巴亥乃至代善既不会是义愤填膺,也不可能是争风吃醋。因为代因扎并没有任何见宠于努尔哈赤的记录,而且名微势弱,就算是和阿巴亥之间为了争宠,也不见得一定要牵扯到代善,况且代因扎的举报中实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足以致阿巴亥、代善于死地,一旦他们反过手来,以代因扎的地位除开一死还有什么选择吗?女真贵族向来不惮于用杀妻来洗刷自己,努尔哈赤及其子孙们的杀妻记录斑斑可考,所以,代因扎的告发背后一定有强大的政治目的。

当时觊觎代善地位的主要是皇太极和莽古尔泰,而送饭这件事当事人之一就是皇太极,自从褚英死后,皇太极进一步谋求储位的行动已经逐渐半公开化。从他此前积极构陷褚英的一系列举动来看,此次代因扎的举报应该和他有直接的关系。而且随着这件告发事件的深入,皇太极很快会同阿敏、莽古尔泰站出来给代因扎帮腔,并且证明“实有其事”,这里面阿敏只不过是一个陪衬,因为代善倒与不倒,储位都与他无缘。倒是莽古尔泰因为齿序的原因,代善一倒,他自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在这件事上的动作几乎到了图穷匕见的境地。皇太极虽然比较莽古尔泰更为热衷,表面上却并不显露,还一度装作不敢指责代善,进而遭到乃父的训斥。

对于暴露出来的这桩“丑闻”,努尔哈赤比谁都要清楚,尽管他在愤怒之间说出要对大妃处以极刑的话,可这并不等于他真的想这么做,而且他对代善是不是就像大家告发作证的那样不堪,也不怎么深信。

不过,这件事本身倒是一个借此削弱代善声望、威名和权位的很好的机会。努尔哈赤尽管与代善之间维持了四五年光景的看似和睦的关系,但这不等于就对代善特别放心,而且随着代善主持部分国政以来权力渐渐集中,自然令努尔哈赤心中不快,皇太极、莽古尔泰等人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敢对代善间接发难,用阿巴亥作为幌子将矛头直指储位。可能是鉴于舒尔哈齐、褚英的教训,这一次努尔哈赤还不准备把代善直接拿下,便用窃藏财物的罪名处罚了大妃阿巴亥,而代善的问题却没有完全触及。这起风波很快在努尔哈赤的压制下平息下去,但给女真贵族内部投下的阴影无疑是巨大的。

当然,代善的桃色事件,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一向生性多疑的努尔哈赤,也未必就真的完全不相信。

毕竟阿巴亥当上大妃的时候十四岁,努尔哈赤五十五岁。在当时来说,老努的岁数基本已经算土埋到脖子了,可小阿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候,随着努尔哈赤的年龄越来越大,阿巴亥自然也要开始考虑给自己找条退路的问题。

一般像这种事,女人的退路无非两种。一种是弄点财产,一种是再找个男人。

阿巴亥不存在财产问题,人家不差钱儿。

那就只有找个男人。

根据阿巴亥自己观察,最有可能接老努班的有两位:大阿哥代善和八阿哥皇太极。虽说这两人都是阿巴亥儿子辈儿的,但按当时女真的风俗,爹死了儿子娶后妈,基本不是问题。

老代有先天的优势,自从褚英死了之后,他就是老大,论资排辈也应该是他当大汗。

小皇人家是后天努力,战功卓著,心眼又多,努尔哈赤对他很不错,所以他也有可能。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干脆两个都试试,哪个上套就是哪个。

于是,阿巴亥亲自下厨房,忙活了一天,做了两桌饭。一桌送代善,一桌送皇太极。

饭送过去了,两人都收了。

肯定得收下,无论是谁也得收,谁不知道阿巴亥是老头子跟前的红人!亲自做饭你还不收?改天吹点枕头风,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收是收了,但两人表现各不相同。

代善接着饭之后,二话没说,筷子抽出来就开吃。皇太极收下饭后,摆在那儿没动。

有时候政治斗争的高明之处就体现在这些小地方。

饭收下,表示我给了你面子。不吃,表示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上钩。

阿巴亥到也无所谓,本来就比较看好代善,这下刚好可以全力以赴拉代善下水。

阿巴亥那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加上顶着大妃的身份,在火力全开的状况下一般男人顶不住。

自此以后代善和阿巴亥眉来眼去打的火热。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连陈老师那么谨慎的人为了修个电脑,都弄的光屁股照片儿满天飞,何况宫廷斗争这么残酷的战场。

没过多长时间,代善和阿巴亥这点破事儿就被人举报到努尔哈赤那儿了。

于是,老努上火了。

我还活着就敢给我带绿帽子!这还得了!

努尔哈赤当即宣布将代善所掌两红旗中的镶红旗分给代善的长子硕托,并且废掉阿巴亥大妃的尊号。

从此以后,代善失去了努尔哈赤的欢心,基本退出了争夺汗位的行列。

阿巴亥到是影响不大,因为不到一年功夫,老努又把她接回来恢复了大妃的地位。由此可见,努尔哈赤对阿巴亥确实是应该有真感情的,特别是在晚年已经达到了不能离开她的地步。

关于阿巴亥大妃的死因,后世基本上有两种说法:

一是努尔哈赤早看出她不省油的灯,仿照汉武帝杀钩弋夫人的先例留遗诏将她殉葬,以免他死后留下祸根。

二是老努并没说过让阿巴亥跟着一块走,是皇太极、代善这帮人为了搞掉多尔衮几兄弟的靠山,编了个瞎话把她秘密处死了。

不管怎样吧,阿巴亥于努尔哈赤死后的第二天自缢,和老努一起长眠于地下。

虽然代善侥幸逃过这一次的劫难,可接下来的打击却让他一蹶不振。这次打击代善的时间是半年之后,起因则是代善的次子硕托。他在努尔哈赤的孙子辈中属于那种骁勇善战的典型,其能战之名一度和阿济格持平,所以就在后金立国初年便受封台吉。

硕托不为代善所喜,分到他名下的人丁都是贫困户,而代善爱妾所生的子女却能分到富裕户,这让硕托非常生气。后来,硕托和别人的妻子私通遭到告发,便和属下茂罗欢等一同逃亡明朝。这件事被察觉,硕托被捕,因为当时这种私逃的处罚很重,代善几次请求按律处理硕托。努尔哈赤这次倒是出乎意料地宽宏大度起来,他仅同意把硕托圈禁起来,而且还给硕托的外逃开脱责任。

与此同时则大骂代善说:“因为受到老婆的唆使就想除掉自己的亲儿子,你这样怎么配做一国之君?”

代善失宠于努尔哈赤的两件事,一件是“桃色风波”,一件是“骨肉不和”,这种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居然能够撼动代善作为努尔哈赤几年以来的第一助手的地位,岂非咄咄怪事?

事实的真相应该是:代善自被确立为努尔哈赤的接班人以后,很快在上层引起新一轮对于储位的角逐,这和努尔哈赤本人有着直接的关系,同不能善待褚英一样,努尔哈赤对于代善的地位一样也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猜忌,当这种从权力出发的猜忌受到觊觎储位的皇太极、莽古尔泰等人的利用之后,围歼代善的储位争夺战再次打响。

用代因扎似是而非的举报、用所谓的大妃阿巴亥和代善之间的暧昧关系作为导火索来引爆代善储位的危机可谓阴毒,虽说这种手法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鲜把戏,可男女之事最难查证,而且努尔哈赤也确有托孤大妃给代善的说法,这就不能不让进入晚年本已多疑善变的努尔哈赤心生猜疑,至少在努尔哈赤的心目中,代善已经属于“迫不及待”了,这是独裁者,特别是以政治杀戮起家的、老迈的独裁者最大的忌讳。

“硕托叛逃事件”虽说是一个意外事件,却很快被代善的对立面利用起来,成为代善“不善”的又一佐证。这件事最为深刻的含义是在告诉努尔哈赤,一旦他撒手而去,继之而起的代善很有可能上演一幕又一幕杀弟灭亲的悲剧,努尔哈赤即便是再残忍也不愿看到在他身后会出现这种人伦巨变。前后这两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并无直接联系,可实际都是一记记重拳,每一记都能击中问题的要害。更为主要的是把受陷害者的代善置于百喙莫辩的境地。

代善所以没有落得个和褚英同样的下场并非代善本人的幸运,也不是努尔哈赤良心发现。主要是代善的这几个“罪名”实在拿不上桌面来,前者桃色风波努尔哈赤自己就不愿意自曝隐私,后者代善请求处死硕托本也在法理之中。

而且,当时褚英才死不过五年多,如果再行处死代善或者公开进行废弃的举动,容易造成后金内部的政治地震。

再有,代善迫于努尔哈赤的压力很快手刃自己的后妻向努尔哈赤妥协,加之努尔哈赤对于代善之后谁来承接储位始终处在矛盾之中。

和历史上的努尔哈赤一样,现在努尔哈赤对代善的感觉也是一样的,身为建州女真的大汗,他不可能不知道何和礼和代善之间的嫌隙,之所以将何和礼留下,就是要接着何和礼的嘴,说出一些事情。

说伊尔根觉罗氏和代善过从甚密,这件事也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有,确实,伊尔根觉罗氏对代善确实厚待,估计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阿巴泰。

而努尔哈赤之所以要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作为一个父亲,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越能干越好,但是身为一个王者,却不希望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努尔哈赤希望将来成为他继承人的,能够是他的嫡子,代善虽然也是嫡子,但是生母佟佳氏早亡,再加上努尔哈赤当初可是佟佳氏的赘婿,这个身份一直都是努尔哈赤的耻辱。

真正被努尔哈赤视为嫡子的,眼下之后叶赫那拉氏孟古所生的皇太极,这也是努尔哈赤为什么要把何和礼留下来的原因。

在如今麾下臣属当中,何和礼的根基最浅,一旦今天这件事被泄露出去的话,何和礼势必要被人攻讦,到时候他除了死死的保住皇太极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这就是帝王心术了!

“何和礼!朕交给你一道密旨!如果朕到不了赫图阿拉的话,你便拿出这道密旨,让皇太极,继承朕的位子,统带两黄旗和两红旗,将代善圈禁,你能办到吗?”

何和礼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只能面带苦笑的接受了努尔哈赤的重托,然后再表示一下决不辜负大汗的决心。

为了万无一失,努尔哈赤安排好了后事,同时也传下了谕旨,全军准备向赫图阿拉突围。

努尔哈赤这边就像个垂暮老人一样交代着后事,城外的李如楠也接到了甘宁的传信,他所率领的大军已经行进到了赫图阿拉的附近。

“好!甘宁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李如楠看见了书信,也不禁大为兴奋。

他这两日之所以没攻城,就是在等着甘宁,如今甘宁的大军已经到了赫图阿拉,努尔哈赤的后路已经断绝,剩下的事情可就好办了。

孙兴第一个道:“大人!不如今日便攻城!?”

李如楠笑道:“你急个什么,现在攻城,岂不是让将士们平添损伤,努尔哈赤不会再守沈阳了,我料定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赫图阿拉危机的消息,肯定在想着怎么突围呢!”

李如楠说完,坐到了帅位之上,大声道:“众将听令!”

众人连忙排班肃立,大声道:“标下在!”

李如楠刚要说话,突然帅帐的门帘挑开,孙文走了进来,在李如楠的耳边说了几句。

李如楠闻言一愣,道:“可是当真?”

孙文忙道:“千真万确,人此时已经在路上了,孙大人不敢自专,这才派人带着那使臣来沈阳见老爷!”

李如楠一笑,道:“没想到皇帝居然这般命薄!”

众人都是好奇不已,纷纷看向了李如楠。

李如楠也不隐瞒道:“大明天子,万历皇帝死了,如今皇太子朱常洛登基为帝!”

众将闻言,不禁一阵惊呼,毕竟他们虽然选择了跟着李如楠造反,可是大明朝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重的,特别是那些最近新归附的明朝降将,一个个更是如遭雷击一般。

李如楠接着道:“万历皇帝之前拍了宋应昌为辽东经略,要讨伐咱们,这个朱常洛倒是个乖觉的,居然要和本将军讲和!”

孙兴又是第一个道:“大人!不能讲和!那是朝廷打得缓兵之计!”

李如楠道:“我自然知道是缓兵之计,可是眼下这兵不仅仅是朱常洛要缓,我也要缓!”

孙兴不解道:“大人!这是为何?”

李如楠道:“我们眼下的敌人太多了,不能多线开战,当务之急是先剿灭女真,女真之后,还有边墙外的蒙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些蒙古人趁着我与努尔哈赤开战,已经蠢蠢欲动了,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在彻底平定辽东,辽西和蒙古之前,朱常洛要是打算求和的话,我倒是不能驳了他打得面子!”

孙兴虽然莽撞,却也知道李如楠言之有理,便道:“大人!这沈阳城还打不打!”

李如楠道:“打!自然要打!不过不能在城里打!孙兴!我料努尔哈赤突围,就在这一两天了,到时候肯定是出西门而走,你稍稍阻拦一下,便放他过去,等到他逃回赫图阿拉,只怕赫图阿拉早就被甘宁所夺,一条无家的野狗,我们自然想什么时候干掉,就什么时候干掉!”

李如楠说完,又接着道:“孙文!你即刻带人前往叶赫!这么热闹的事,布扬古也别想闲着,让他来给咱帮帮场子!”

孙文领命,转身就走了出去!

飞扬古两天前就派了人过来,表示愿意归附李如楠,还表示愿意把小妹东哥献上,李如楠一开始对于接纳叶赫是比较抵触的,可是再一想,将女真人斩尽杀绝,显然是不可能的,等到他平定了关外,女真人总是要有一个人帮着管理,叶赫自然就是最好的人选,布扬古这人没什么野心,用起来也方便。

“你们下去整点兵马,等努尔哈赤出城之后,随本将军一同追杀!”

李如楠杀敌千里,斩努尔哈赤于马下,残余女真归降。

此时万历皇帝却派来了杨镐,妄图夺取李如楠的兵权,李如楠再也难以忍受,斩杨镐祭旗,兴兵南下,直至山海关,割据东三省全境以自立。

在稳定了后方,并将朝鲜纳入版图之后,李如楠趁机水陆并进,杀奔京师,废万历皇帝,建立大唐政权。

历时三年,李如楠平定了故明全境之后,麾军扫平蒙古,压服西域,吞并西藏,中南半岛之后,再征日本,尽灭其族。

此后李如楠并没有停下他征服的脚步,麾军杀入了欧洲,将整个欧洲搅的天翻地覆,并大力发展海军,吞并了东南亚,澳洲,美洲,将太平洋变成了大唐帝国的内海。

在征服的同时,李如楠从未放松科技发展,在他的主导下,大唐军队逐渐从冷兵器时代,过渡到了热兵器时代,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兵。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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