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小武就笑,奶奶的薑生,你就一傻子,那麽你說,金陵為什麽整天黏著你,有這個必要嗎?
我說,金陵是因為同我的關係好啊。我們之間有友誼的。北小武,你不能因為小九的離開,心理就這麽陰暗,見不得人世間的美好可愛!
北小武冷笑兩聲,他說,薑生,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永遠不會欺騙你的話,那麽,這個人就是我。這一點,我想,涼生是做不到的。但是,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可以為你能幸福和快樂,不辭奔命的話,我不如涼生。但是,涼生可能欺騙你,我卻不能騙你,從小到大,我當你是妹妹,怎麽可能因為自己的偏見來影響你呢?再說,朋友是那麽重要的財富,我怎麽可能妨害呢?可是,你看金陵,難道你就一點看不出,她和你並不是因為友誼,而是,你,薑生,是她走向涼生的橋梁。我這樣說,你總能懂吧。
我撇了撇嘴,說,我懂,可是,北小武,你絕對對金陵有成見。如果,你能好好地接觸一下,你會發現,她遠比你想象的可愛得多。
北小武說,好吧,奶奶的我也不過是發表自己的意見。
北小武離開的時候,我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訴他,我曾經聽未央對涼生說過,小九以前在“寧信,別來無恙”混過一段時日。這也就是為什麽暑假的時候,未央來到魏家坪見到小九,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訴北小武。我想告訴他,是因為,或許,他能從寧信那裏得知小九的去向。但是,我怕這件事情又成為他的新傷,讓他更加難受。我想,既然涼生知道這件事情,如果合適告訴北小武的話,他一定會告訴他,如果不合適的話,他也就不會說。我就看涼生怎麽做吧。
一個多月後,涼生臉上的傷,基本消退了,又恢複了本來的清秀。他笑起來的時候,真的無比溫暖,就像一個小太陽。未央就是太陽下麵的花朵,而薑生,卻隻能是牆角樹蔭下的一棵小草兒。
很多男生都說,涼生那頂帽子很漂亮。涼生對他們笑,說這是薑生給我弄的高仿品。嗯,我當時就是這麽跟涼生說的,我怕他知道我花了那麽多錢,會心疼。
那之後,很多男生都對我殷勤不已,我想,他們大概是想知道,從哪裏能買得到這麽真的高仿品。或者,他們都想,如果我成了他們的女朋友,他們就可以花幾百塊錢從頭到尾買一身耐克了。哼,美死他們!
這個世界上,你確實要相信:一份價錢一分貨!
當然強買強賣不在此列。
那些日子,我一直過得蠻悠閑的,沒有程天佑這隻豬來聒噪我,我的生活十分的愜意。我時不時對北小武這個心理陰暗的少年講一點兒社會主義的春風化雨,期待他的幼小心靈不至於因為小九的離開而變得太畸形。但是,依舊有令我討厭的事情,就是各類試卷比高一的時候厚了很多。高一的時候那厚度頂多算是中雪,到了高二的時候,簡直就是大雪紛飛。就是這樣,那些老師還不忘嚇唬我們,他們說,這點試卷算什麽?到了高三你們就知道,什麽叫冰雹!
其實,這些卷子怎麽可能和可愛的雪相比較呢?雪可以堆雪人、打雪仗,這些試卷能嗎?不能。它隻能讓很多孩子,在高中的時候,就滿頭白發,小鼻梁上架上個眼鏡。多深刻的傷害啊。所以,我剛才的破比喻,簡直是對雪的一種玷汙。
即使生活這樣繁雜,我的生活依然趣味十足,我和金陵依舊會跑到籃球場上,看那些瘋奔的籃球超男們炫耀球技,興奮得小臉通紅。
偶爾也會想到程天佑,想程天佑的時候,我就會想小九。我不知道她獨自一人飄零在外,是不是受了更多的漂泊之苦。如果我能見到她,我一定要告訴她,北小武過得很不好,因為他很想她。
44 那一夜,我和程天佑在車上看了一晚上星星。
關於我同程天佑的經曆,我都告訴過金陵。那個年齡,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分享自己秘密的小姐妹。
金陵說,果真有這樣的男孩,會像極了涼生?我說,是啊,至少在我眼中,他同涼生很像。我告訴她,曾經,最初,在肯德基,寧信就將涼生錯認,當時,我和北小武都不知道她將他錯認成誰,直到我認識了程天佑,才知道,那天,寧信應該是將涼生錯認成了程天佑吧。其實,他們兩個人也不是特別像,但是,對我來說,已經是不小的驚訝了呢。
開學後,再見程天佑,是在學校門口。
我拉著金陵出來買小貼畫,剛對著貼畫上的帥哥們大流口水,就見程天佑那張黑臉貼在我耳邊。他說,我可愛的小薑生,很久不見,你還好吧?我一聽是他的聲音,手都抽搐了,拉起金陵,撒腿就跑。卻被程天佑一把拉住。他說,薑生,今天我非用被單憋死你小樣兒的!讓你跟我鬥!說完就將我拽上車,我當時雖然掙紮,卻不敢太用力,我怕我的衣服在大庭廣眾麵前被這混球撕裂。
程天佑載著我揚長而去,我回頭,隻見金陵急得直跺腳。我轉頭對程天佑說,你會害我缺勤的!你這隻大腦長在屁股上的豬!
程天佑冷冷地笑,冰冷著臉,黝黑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得意,渾身散發著一種邪氣的誘惑,我的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他笑,缺勤?好像你沒逃過課似的!都要被人用床單勒死的人了,還在這裏惦記上課,真是好學生啊。說完,他猛踩油門,敞篷車在公路上風馳電掣。我緊緊抓住扶手,唯恐自己被摔下去,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人世間的美好就晃到閻羅殿上報名。
我說,程天佑,你這是去哪兒?
程天佑笑,不去哪兒,就是我活夠了,想在高速路上自殺!覺得一個人太寂寞,隻好拉你來陪葬!這樣黃泉路上我們兩個人可以雙宿雙飛。薑生,同我這樣的帥哥一起,不是你這樣的花癡一直都會有的夢想嗎?現在多好,我來幫你圓夢了!說這話的時候,風正揚起他額前的發,露出他飽滿的額頭。我當時真想拿錘子在它上麵敲一個洞。看他還囂張不。
結果,在高速路上,他接完一個電話,就對我笑,他說,薑生,我有事,不陪你玩了,我就是估摸著高中生活壓力太大,帶你出來兜兜風,讓你放鬆一下。你看你,緊張什麽,我怎麽會殺死你呢?殺死你太有辱我的英明了。說完將手機扔在車前,衝我美滋滋地露著大牙笑。
我隨手撿起他的手機,扔了出去,轉頭也衝他美滋滋地露著大牙笑。偷偷說一聲,這種奢侈的行徑讓我興奮得手心直冒汗。做有錢人過癮,在有錢人身邊,時不時地幫忙扔點兒手機之類的東西更過癮。
程天佑的臉都變形了,他兩隻眼睛幾乎冒出火來,他說,薑生,一會兒回家,我非用床單勒死你!我讓你跟我作對!
我一聲不吭,反正我是要被勒死的人了,無論是床單還是被單,都沒有活路了,還是任憑他用各種語言來威脅我吧。正在我大義凜然準備慷慨就義的時候,程天佑的小跑車卻在回去的路上拋錨了!
傍晚時分,我和程天佑跟兩隻孤單的貓一樣,等在這人煙稀少的外環上。程天佑時不時踢這輛車一腳,然後舔舔幹裂的嘴唇,看看我,說,薑生,薑生,招惹你真是我的災難!你說你手賤嗎?你是不是也是窮瘋了,有仇富情結啊?你幹嗎要將手機給我扔掉?你看現在,我們向誰求助!
我邊哭邊罵他,我說,程天佑,你才是我的災難呢!我一碰到你我就倒黴,你幹嗎總是招惹我啊?今天我又夜不歸宿了,我會被開除的,你是豬嗎?我仇富怎麽了?你有本事也像我這樣窮瘋了好了!
那天夜裏,程天佑在路邊沒截到一輛車,那些司機都不曾停下。我在車上冷笑,我說,德性,看看你的樣子,跟車匪路霸似的,誰會停下呢?除非他們腦子想不開,想被打劫啊!
然後程天佑就將我提溜到馬路上,讓我去攔車。結果,我左折騰右折騰,也沒攔到車。真奇怪,那些車本來跑得半死不活的,當司機一看到我明媚的小手,立時變成了飛車超人了。真看不出我的手還有動力作用,可以做太陽能了。
程天佑就在我身後冷笑,說,看到了吧,人家現在這年頭,營養跟得上,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哪個不是出落得身板是身板,模樣是模樣,隨便拉出一個來,不是明星就是模特。誰跟你似的,跟生在六零年似的。快快快給我回來吧,別站在那裏跟小紙片似的,給我丟人現眼了,那些司機又不是瞎子傻瓜,會以為一洗衣板有魅力啊!
我瞪了他一眼,我說,你去死吧,有本事你就搬一奶牛過來給你攔車!
程天佑看都不看我一眼,說,得了,嘴強的家夥,等回家我被單床單一起用,非將你勒死不可!
……就這樣,我和程天佑沒截到一輛車,卻相互譏諷著彼此,不亦樂乎。
那一夜,我和程天佑在大馬路上看了一晚上星星。
星空下的程天佑皮膚如同月光一樣,看得人眼花。我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翻了翻白眼,看了看程天佑,笑,真是浪漫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