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

第三十八章 火之刑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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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你是我的弟弟。”第一次看到成熟的烈焰露出受伤的表情,这勾起了我脑海里小哥哥永远不变的温柔微笑的脸。张开翅膀释冷眼看着我们:“现在回去的话还来得及,否则我不客气了。”伸手摘下翅膀上的羽毛抛到空中他念咒,远处又有大片黑色的云积压过来。见状,烈焰也作出了同样的动作。蓝伽想要出手却被左崖阻止,“如果他真的是烈焰的弟弟的话,我想,他不想我们插足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仿佛是两团失控的云,脚下的沙子骤起,弥漫在四周遮挡了视线,仰头看着他们两个人召唤了风相互攻击。释处处不留情,烈焰则处处捉襟见肘的狼狈应付。不动声色的望着他们我听左崖小声的念叨,“快还手啊,否则你会死的,烈焰。真是愚蠢的善良。”

两种不同颜色的羽毛纷纷下落,撩拨在脸上一阵麻痒。天色渐暗,战斗却在升级。徒然的站在台下我看着他们在血缘的羁绊中斗的你死我活。一道光燃亮了快要坠下的夕阳,烈焰全身燃烧起浓烈的红莲之火疲累的望着满脸冰冷的人:“释,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决出生死才好。”身上亦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释勾起嘴角冲了过来。双手握拳烈焰警惕的望着他,仔细的描摹着那张脸,心里的悔恨和无奈慢慢的澎湃起来。忽然,瞪着释那张还带着稚嫩的脸,我看他笑了起来,很孩子气的笑脸,然后听到他嘴唇开合的叫:“哥。”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错愕的一瞬。因为那声亲情的呼唤烈焰干脆的放下全身的防备身体却在顷刻之间被反射着残阳的羽毛刺穿。那些锋利的兵器如箭矢钉在木头上一样刺入烈焰的身体。

“烈焰!”蓝伽喊了一声跑到坠到地面的烈焰。血液在蔓延,在血红色的夕阳之下变成了暗色,汩汩的好似蜿蜒的蛇。抬头惊愕的看着勾起唇角的释:“原来风族人的血液是黑色的,不知道谁告诉我风族的血液是红色的,都在说谎。最后警告一句,不想全军覆没的话就乖乖的离开这里。”

风沙卷起尘埃,再睁眼的时候寂寥的沙漠只剩下了我们几个,孤零零的一如它展现给我们的初衷。捂着烈焰身上被刺穿的洞蓝伽痛苦的嘶吼:“太过分,太过分了!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我要杀了他!”

扣住花蕊要疗伤的双手烈焰笑了起来:“不用浪费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只是没有想到释会这样的手下不留情,我都在怀疑他是否是我的释。但是,他确实是呀。”捕捉着烈焰声音中的绝望和哀伤。握住他满是鲜血的手我低头,又要有一个人离开了啊,这样无休止的分别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为了防止在沙漠中遇到残暴的狼群我们往回走了几里在最荒凉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神殿的残骸,只有几颗柱子歪斜的矗立在那里,被风蚕食的几乎看不到它们原来的模样。手摸在上面,沙粒哗啦啦的往下掉。忽然想到了水族皇城里面的大殿,

也许千百年后它也终究会像眼前的景色一样被时光凋零。烈焰伤的很重,那些金属材质的羽毛统统刺在了身体重要的位置,拔不能拔,如跗骨的钉子折磨着烈焰。躲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看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烈焰心脏忽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烈焰的翅膀已经断裂了,不能再天空自由的翱翔了,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话。见他在死赖着不走的蓝伽耳边低语了几声,蓝伽愤愤的扭头,半天才神色如常的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殿下。”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我摇头:“别再叫我殿下了,叫我惊澜吧。你知道的,我把你当做哥哥看待。”微微一笑烈焰转眼目光望着外边漆黑的天空:“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个梦吗?我会被释杀死,果真实现了。”

后退一步我摇头:“不可能的。”那么,我呢,我可是亲手杀死了小哥哥的啊。那些梦,不是茧亲手编织的谎言么?也许是人心底最大的恐慌,最怕面对的事情么,怎么可能是真的!

“殿下,请求你一件事情。”费力的挣扎烈焰盯着我说,“我知道水族的王族里流传着一种优雅的法术——幻境。”苦涩的一笑我摇头:“你竟然这么了解水族。烈焰,你竟然这么急着为自己写下遗书么?”还我一个心酸的笑烈焰咬牙挪动已经失去知觉的翅膀,眼神迷茫的说:“风族的人与风同声,与火同辉。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就意味着死亡。品尝过飞行的畅快淋漓之后再失去的话比死亡还痛苦,我能感觉的出来,身体里面的凤凰要爆体而出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摆出和小哥哥一模一样的表情,小哥哥失去了暖日春水,你失去的又是什么,飞行的能力还是释?眼角在发烧,我摇头:“我没有水。”抚上还冒着血的洞烈焰嗤笑出声:“这不是有么。血里面有很多的水,不是有水么。”

静静地看着颓然挣扎的烈焰只感觉脸边一阵麻痒,手摸上去,低头看,微弱的火光下是幽蓝色的泪滴,好似有剧毒一样。抬起手看着那些干涸的新鲜的血迹我微笑,最终,我们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友人的,敌人的,尽管你不想挥刀。

手在空中画出星星的轮廓,血液里的水分带着淡淡的颜色悬浮在空中,混合着指尖还残存的蓝色的眼泪,纠缠着,交融着最后渐变成浅黑色。望着幻境里面自己模糊的脸我怔住,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可以学着面无表情的看待死亡,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人在我眼前渐渐的变作尘埃?是什么改变了我,时间还是执着迷茫的心?

将空气中的水全部收进随身携带的玉瓶中我看着不断喘息的烈焰,有的人惧怕死亡,但是他们恐惧的是神秘么?不会是那最终的一阵痛,许是贪恋这个世界吧。怔怔的看着烈焰的生命在眼前消逝,看着他脸上悲戚却又解脱的神情,手中的玉瓶要被我温热了,里面是他最后的表情和言语。

一点,两点

,绒绒的红光浮生起来,火萤一般,然后越来越多,烈焰的苗蓉越来越模糊,伸手想碰触他的脸,掌心落下了点点的清辉,抬头,全身都笼罩在红色的光斑中,仙境也不过如此,可这却是风族人的祭葬。

身后传来脚步踏实沙粒的厚重声音,转身是花蕊。她表情淡淡的,似见惯了生离死别。看着烈焰羽化她低头:“知道他要走了,来送一下。”侧脸看着那堆还闪着熔岩般绚丽红光的羽毛我问:“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谁都躲避不了,不是吗?”可惜你现在巫力所剩无几,否则我会告知我的结局吧,是悲壮的死去还是苟且的残喘。

一阵凉风吹来散尽了那最后几点留恋的光斑,飘荡着闯出帐篷飞向无尽的夜空。几声仓促的脚步,然后听到蓝伽声音颤抖的问:“这是怎么了,烈焰在哪里?”跪在那堆羽毛前他嘲讽的笑,嘴角勾起一个哀伤的弧度。“最后只能留下这一堆华丽的东西么?”我想,烈焰对于蓝伽来说是一个哥哥的存在,在不停的督导着他前进。才要对那华丽的虚无挥手花蕊就及时的制止了,她说:“你想他无法陷入轮回转世么?风族的人只有最后欲火涅槃才能重生。”解下斗篷将羽毛仔细的包裹起来小心的抱在怀里花蕊看着我:“殿下,风族人的涅槃需要亲人的送葬。”

亲人吗?仰望苍穹我低喃:“烈焰的亲人不就剩下释了么?”让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人送葬?仔细的想下来,风族这个遗留下来的古老的丧葬方式近乎残酷,那么没有亲人送葬的风族人岂不是只留下一堆色泽艳丽的遇到,然后褪色凋零成尘灰。他们的灵魂也只能在寂寞的荒原中徘徊游荡。

再次迎接曙光的时候我们身边又少了一个亲人和伙伴,烈焰死去的阴霾低压压浮在空中,混着那些飞鸟的哀鸣倍显凄凉。比起选择沉默不语的我们蓝伽则很冷静,不停的练习飞来骨。那白色的硬骨在几颗姿势迥异的柱子间横冲直撞,紧随而来的风吹落了上面古老的尘沙。风在诉说什么,纱砸倾诉什么,但是我们谁也不懂。那是上古神仙不断吟唱的歌谣,能附和的只有历史的尘埃。

看着这样的蓝伽,他脸上的隐忍和悲愤,我转身看着其他的三个人:“怎么样,还要一起走下去么。在这里分道扬镳的话也没有问题。”左崖习惯的看了一眼右海手放在腰间的短剑上:“当然。毕竟已经一起走了那么远了,现在回去,我方向感不好会迷路也说不定。对吧,右海?”右海没有说话只将纤瘦拔高的身子弯成了九十度的姿态表达了他的忠诚。欣慰的看着他们我提醒:“也许会死的。”像烈焰那样不值得的死去。

“为了殿下的话值得。”见左崖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我笑,“是吗,我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成功的领袖,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小哥哥教我的,可惜所有的人都在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王族。”但是谁又懂得小哥哥的好呢,只有一直在他身边的我知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