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活不明白的人是否失去了来世一遭的资格?
跳动的心缓慢下来,渐渐失去了温度,我也要死去了吧,在这细沙漫天的苍凉之夜中。那火真温暖,想靠近。只是,在身体失去最后的热度前我能不能奢望,奢望你再喊一声那陌生又让人心痛的名字?哥哥,你能不能叫我释?
哥哥,我想回家。
再上路的时候我们的队伍更加的轻便,步伐却愈发的沉重。初离皇城时身边是一群如此鲜活的人,随着时间的沙垡,人在减少,容颜在枯槁,禁锢在脆弱躯壳内的灵魂在叫嚣。
望着剩下的人开始变得木然的脸,死亡纵使再狰狞,雕刻下的时光也不过是一缕惆怅的轻吟罢了。夜深沉,篝火噼啪,我生出了怪异的想法。这样义无反顾的来寻找小哥哥是否是正确的,用其他无辜的生命去交换,姑且不去评断那些灵魂的污浊与挣扎。小哥哥在重获自由,知道是用那么多的人换来的新生,脸上的笑容是否温暖依旧。如果他的暖笑不再,还是那个我心底崇拜的小哥哥么?
走了三天,在晨曦中我们走出了满载着悲哀的沙漠,入眼的是漫山遍野的纯白,如初雪过后的沉寂,空气中有清淡的花香。
“殿下,这就是之前的战场。”站在那纯白的边缘花蕊静静地回答。
战场吗?梦幻般的花园,战场不应该是用各色的鲜血浸染到腐烂的吗,为何却像寂静百年的仙境,和谐自然到不忍践踏一脚。
“花蕊,这样一片繁华的满天星,多久才能生长到这样的茂盛?”沉静半刻听到花蕊声音低低的回答:“一年以上。”
那么,小哥哥和军队消失的战场在哪里,血腥污浊的地方能盛开这样纯洁的花朵吗?看出了我的疑问,花蕊踌躇半天回答:“属下不知。”
回首,看沉默的蓝伽。自从释涅槃之后他很少说话,总是擦拭着飞来骨,一双越发黑亮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起初,他是那么一个容易被看透的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写在了他璀璨的笑容上。现在他则变成了一个战士,被鲜血和死亡洗礼,如退脱繁华的花蕾,将最宝贵的果子匿藏在绿色之下,经年累月,不知会酝酿出怎样的果实。
“殿下,势力之外看到了炊烟,似乎有城郭。”左崖打探回来,沉着机警的说。
是精灵族的人吧。被驱赶到荒凉的地方依旧可以盛开奇葩。如果没有当初的利益之争的话,他们也是皇城里的一族。私欲,贪婪,仇恨改变了一个族群的历史,也改写了一个盛世年代。
远远地就看到了栉比如林的房屋,没有辉煌庄里确实难见的素雅的茅舍。炊烟袅袅,一片祥和。掀开斗笠上的面纱漫步在干净的石板路上,空气潮湿,干燥的肌肤开始呼吸。目光随着沿街的红色灯笼远去,身后左崖诧异的惊呼:“殿下,你看这里的人!”
目光落在一个七八岁的水族孩
子身上,淡蓝的头发柔顺的弯曲着,白皙的皮肤,他蹲在一个木盆旁练习最简单的控水术,觉察有人看他,他抬头羞涩的一笑随即又低下头。
那是怎样的眼眸呢?如一泊淡定的湖水,一泊沉默的黑泉,虽然是那样美丽的眸子却一半幽黑,一面诡蓝,从来没有见过的眸子。脑海里有神明闪现,坠地的流行那样快的来不及抓住尾巴就消失殆尽了。
“那里还有!”转身,迎面走来一个长耳族的人,而璀璨的黑眸却是紫色的,诡异的厉害。“如果不是我眼睛的问题的话就是这里的问题,难道是不同种族通婚的产物?”
“不可能的。从很早以前为了减少人口的快速削减已经颁布了禁止异族通婚的法律。因为异族结合不会产生后代。”看那不伦不类的长耳族从身边走过我放下面纱:“走吧,在天黑之前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暮色降临,渔舟唱晚。橘红色的光渲染了窗棂,绿影摇摇。偶尔传来孩童奔跑的嬉笑声,沉迷在杀戮与死亡中,这种祥和的声音如甘冽的泉水流入心底。一切都那么和谐,他们说的鲜血,杀戮和死亡呢?
晚上我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小哥哥似乎好久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了,还是那个熟悉的花园,但却不是粉色的桃花,而是火红到糜荼的红,火一样热烈。梦中有谁一直在呼唤,我低头,看衣袂着起了火。
“殿下!”睁开眼睛看花蕊蓝伽几个人站在我的床前,空气中一股木头焚烧的焦味,颓然坐起来我看着结界之外的火舔吻着房梁,房间燃烧的已经不成样子了。捂着发疼的额角我还未从梦中彻底的醒来,皮肤上火焰灼烧的温度还在。“怎么了?”
“有人纵火。”蓝伽淡淡的回了一句看着围在客栈四面的人,火焰照耀着他们的脸,与黑暗分割脸畔,异常的妖艳。
“我设了防火的结界,外面的人看不到我们。”
是吗?走了这么多的路,还是没有逃离死亡的魔爪。但是,这样用死亡的手段威胁和阻隔我们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家店休息?”沉闷的气氛因为蓝伽突兀的一句话而窒闷起来,抬头,看他眼里闪着晦涩难辨的光。
“你的意思是奸细?”左崖诧异的看了一眼右海不可思议的笑,“怎么可能,我们是一路走来的兄弟。”
“不然,我们一路上总会遇到围追堵截,先是司月,后来是烈焰。”环视一周蓝伽问,“那么,接下来的哪一个又是谁呢?”
他的话让气氛更加的尴尬,我沉默的望着结界外燃烧殆尽的房屋,焦黑的木头还散发着刺鼻的烟味。
雾气苍茫时分我们离开了那个小城镇,远远地望去,休憩的地方一片焦黑,稍微的感知一下就知道空气中残存的施咒之后的法力,拥有这种力量的风族怎么会生活在这样边缘的地方呢?更让我在意的是那个眼眸各异的孩子
,好似真的有一个诡异的种族诞生了。
越往前走,树木越加的茂盛。三个人慢慢的步行前进,风清凉,草丛窸窣,有雪白的兔子从里面钻出来,一双宝石红的眸子好奇的看着来客。高原的天空有淡淡的炊烟痕迹,无人说话,只有脚下菜断藤蔓的清脆声响,但我知道我们五个人中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一夜,双生子打点一切,平安无事。
第二夜,由蓝伽负责,亦平安无事。
第三夜,露宿树林的空地上,没有篝火,我们遇到了疯狂的血狼族的攻击。
“殿下,小心!”挥剑击退一头狼的突袭左崖沉着的盯着眼前越聚越多的血狼。头顶,咒术产生的光刺眼,模糊了他的脸部轮廓。血狼不安的攒动,血眸浑浊,细看之下就知道是被人控制了。右海杀进狼群,一身血腥的回来,眸子愈发的幽暗,浓郁的血腥味道令人作呕。
支开水盾阻隔血狼的突袭我看着站在背着飞来骨观望的蓝伽,他黑色的眸子变成了白色,盯着御敌的花蕊。叹息,我知道,这个同盟已经存在不下去了。
血狼的攻击越来越强烈,剧烈喘息的林间恍惚有弹琴的声音传来。琴声愈急那些血狼进攻的就愈加猛烈,渐渐的,露宿的空地变成了修罗场,到处是断臂残骸。几个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钉住四面的方向,形成坚固的屏障,且战且退。左崖喘息不匀的坐下看了一眼撞击在水盾上的血狼,往外看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花蕊手执符咒不时的修补裂痕。耳朵偶尔捕捉到震颤的琴音,扰人安宁。
没有人肯第一个开口说话,犹如犯了什么禁忌。仰头,我看着仍旧站在树上的蓝伽,他手里的飞来骨血迹斑斑,间或的在狼群里回转盘旋。树下,那群试图往上攀爬的狼早已经意识不清的杀红了眼睛。没有月光与星辉的夜晚,头顶的光璀璨如白昼,我忽然感觉到了冷,抱着膝盖我开始强烈的想念皇城明媚的阳光,三月的飞絮,想念模糊了那泊界限真实的蓝色的湖水,想念小哥哥温暖的笑。
先知曾经告诫过我们这个世道的黑暗,我也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但是,在这样无助的夜里,在身体的距离很近心却疏远到天边一隅的地方,我感觉到了恐惧,对于无法洞悉他们心里真实想法的无力感。
我们明明这样紧靠在一起,承受着绝望,心里却像个云壤的差别。
天空逐渐转白,快要亮了。那些血狼疲惫不堪的退散在树林四面渐渐隐匿了身形,睁着酸疼的眼睛看其他人血丝满布的眼眸。
勾起手指撤掉法术,水盾崩裂为一片血雾。树上的蓝伽跳下来和双生子有默契的站在一起将我挡在身后意味不明的盯着孤立的花蕊。轻轻的咬唇,花蕊沉默了半刻才干脆的否决:“不是我。”
垂下勾起的手指我看着身后的修罗场,一夜之间宁静的这里成了地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