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二十六章 蝴蝶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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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

當皇甫岑從蔡邕府邸轉出來之際,正碰上從後花園把孩子送回去的程普。不錯,皇甫岑要程普辦的事情就是搶奪蔡邕的幼女,進而威脅蔡邕,但事實上,這一招無效。

“嗨。”街角的巷口處,程普衝著皇甫岑打了一個口哨。

皇甫岑旁若無人的走了過去,並未理會程普,直至巷口深處,皇甫岑才轉回身看向跟著自己走進的程普。

“假佐大人,事情辦得怎麽樣?”程普挑了挑眉衝著皇甫岑問道。

“嗯。”皇甫岑點點頭,並沒有把在蔡邕府邸的事情說與身旁程普,既然事情已然不成,說不說都沒有什麽意義。而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人擔憂。

“我們要回客棧嗎?”程普轉回身問向皇甫岑。

“不。”皇甫岑搖頭道:“我們先去個地方。”

“哪?”

“廷尉府。”

……

雖然漢承秦製,但東漢之時的司法製度已有改變,西漢初廷尉府的權利很大,從武帝之後,皇帝為了加強中央權利,把廷尉府的權利交由台閣,由尚書同廷尉共同去決議。也開了後世的大理寺同刑部共同輔佐判決的先河。

但因劉基一事已經由尚書台同廷尉府共同做出裁決,已無更改的可能,劉基要到廷尉府交代一下事情,便要即日南下。

經曆了蔡府這事兒後,皇甫岑覺得自己有必要要同劉基早早的溝通一下,告之劉基事情的經過。自己昨日把話說的有些死,給人以很大的希望,轉瞬間卻又要把希望澆滅,這個事實確實有些殘忍。但要是不提早透露一下,恐怕當真正的決議下來之時,對劉基的打擊恐怕還會更大。所以皇甫岑決定與其讓死亡來的突然,莫不如提前透風。

蔡邕的府邸離廷尉府確實很遠,不是很近。

兩個人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走到廷尉府門前。因為沒有名刺,皇甫岑隻有在此地等待官差和劉基出來。

眼下劉基要是出來,估計去日南的行程也就提到近前了。

一時間,皇甫岑倒是有點唏噓之感,沒想到自己竟然什麽事情都沒有辦成,還浪費了這麽長時間。看起來無權無勢,在哪個時代都免不了要受人欺負,尤其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一個下層之人活起來,真的好難。社會規律還是很殘酷無比的。

就在兩人仰頭沉思之際,兩個官差已經帶著劉基從廷尉府走出。此時的兩個官差已經不是遼西的兩個官差了,是從廷尉府交接處的新人。

“大人。”

“假佐。”看著皇甫岑臉上那淡淡的失落之感,劉基笑著搖搖頭道:“怎麽,事情辦得不如意?”

“嗯。”皇甫岑若有似無的回饋了一聲。

“嗬嗬。”劉基灑脫的抖動自己身上的枷鎖,安慰道:“沒事,我這不挺好,隻是去日南,又不是去什麽刑場。”

見劉基這意味深長的話語,皇甫岑沉默不語,一時間,反倒覺得自己真的多餘,連這點小事都半不明白。

程普雖然不知道皇甫岑究竟在蔡邕的府邸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方才在蔡府,皇甫岑明明點頭的呀,開口急道:“假佐大人,我程普不是……那個……不是妥了嗎?”程普吱吱嗚嗚,有些談吐不清的說著方才在蔡邕府邸的事情。

“嗬。”皇甫岑嘴角苦笑的揚了揚。

“什麽事?”劉基知道皇甫岑必定又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忙去了,隻是不知道皇甫岑去的哪裏?

“唉。就是,蔡邕,唉!”程普一時猶豫,吞吞吐吐的揚了揚手,道:“算了,還是假佐大人你跟劉基大人說吧,我程德謀是說不出來了。”

程普不是談吐不行,實在是搶奪蔡邕幼女之事,太過讓人鄙夷,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程普怎麽能好意思的開口談及此事。

“你去找的蔡邕?”劉基眉頭微皺,他當然了解蔡邕的為人,說起來尋找蔡邕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但是如果方法不得當,恐怕會適得其反。

“是見過伯喈先生。”皇甫岑恭敬的回道。

“蔡伯喈既是不應,也不會同你有太多的不愉快,你怎麽會如此這般?”蔡邕是個癡迷文學之人,很少參與黨爭,有很少與人爭執,但是看眼前皇甫岑的樣子,卻是應該出現了什麽不如意的事情。

皇甫岑苦笑,隻歎自己太過想當然了,就想憑借挾持蔡邕之女就想辦成此事,多有癡心妄想。豈不知,如此這般,反倒是讓蔡邕決心更勝。而且最關鍵的是,自己當時竟然沒有壓得住自己的年輕氣盛,竟然當著蔡邕的麵大罵著一些粗魯不堪的話。

當然,劫持蔡邕幼女一事,皇甫岑也不敢多說。唯恐劉基不滿意。隧開口道:“大人,看來是岑考慮不周了,沒有想到先生之事有多嚴重。”

聞聽皇甫岑此言,劉基點點頭。默然不語。

其實劉基心中早就有數,這些人無非是拿自己的事情同禁錮的那些士人作比較,借故自己乃是廢王之子,又是庶人之身,才從遼西開刀,進而威逼天子。

但是禁錮乃是天子心頭大患,天子今生今世,恐怕都不會徹底的讓禁錮之事平反,而這一切,在葵亥日必定有人要犧牲,很不幸,自己有的時候,不得不來賭這個槍眼。

程普依稀感覺到劉基一事定是關於黨爭之事,自己家世不硬,自然也沒有什麽關係,自己要插手恐怕又會適得其反。所幸,程普就搖了搖頭,喪氣的說道:“唉,按照我老程的意見,咱們就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德謀此言有理,今日事情今日做,明日事情明日愁吧。”劉基換上另一幅笑容,對著身旁的皇甫岑道:“走,咱們回客棧,幾日後,老夫就南下,正好瞧遍這大好河山。”

皇甫岑沒有談及陽安長公主的事情,所以劉基也不知。

皇甫岑搖搖頭,苦笑的看著劉基的背影,心中忽感無力,對著老天,由心的低問一句。

“難道這還真是蝴蝶效應嗎?”

……

皇宮。

“皇姐。”一臉蒼白的大漢天子,也就是日後諡號漢靈帝的劉宏,靜靜地走近一旁雙手胸前平放的女子身旁。

她花容月色,雖然年紀三十上下,但是勝在一股成熟的風韻,讓人覺得是那麽自然,明豔高貴之中尚有一絲溫暖。

正是長公主陽安。

“陛下。”陽安長公主翩翩萬福,對著麵前的劉宏回禮道。

“皇姐。”天子劉宏沒有往日那威嚴的神氣,隻是點點頭,回身到陽安長公主劉華的身旁,道:“皇姐,朕托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陛下,盡可安心。”陽安長公主看著麵前的堂弟,剛剛才舉行加冠大禮的劉宏,今年才不過二十有一,發絲之間竟然就有了幾根白發,應該是朝廷上的擔子不輕,壓的麵前的劉宏好重。

“嗯。”天子劉宏有些無力的點點頭,雖然並沒有抱怨著什麽,但是從十二歲登基時起,他劉宏就已經學會了把所有的感情埋藏在心底,因為他親眼所見那些士人、外戚,是怎麽樣禍亂了整個大漢朝的。

“伯喈先生已經答應臣了。”許是見到天子劉宏瘦弱的身影,陽安長公主劉華開口安慰道。

“真的?”語氣之中略有一絲欣喜,轉瞬卻消失殆盡。似乎不相信的轉回頭看向陽安長公主道:“朕這個老師一向脾氣倔強,朕幾次向他透露風聲,他都一口回絕,皇姐是用什麽辦法讓他答應的?”

陽安長公主笑笑道:“其實臣也沒有說什麽,伯喈先生就答應了下來。”想想自己這個說法,或許麵前的天子劉宏不相信,補充道:“王兄劉基本就無大錯,隻是朝廷那些人借故而已,相信這點伯喈先生早就看出來。”

“哼!”聞此,天子劉宏的鼻子輕哼兩聲,不屑道:“伯喈先生不是知道,而是他也參與了此事。”

“陛下這麽確信?”陽安長公主驚呼問道。

“嗯。”天子劉宏點點頭,信誓旦旦的說道:“天下遲早要亂在這些士人的手中,他們太龐大了,竟然就龐大了讓每個人都不得已的去選擇支持他們。”

“雖是迫不得已,但是伯喈先生現在畢竟已經答應了我會替王兄劉基求情。”陽安沒有多說,太多的政事,自己一個女子管不了,也不能幹預朝政。

“朕驚奇就驚奇在此,伯喈先生怎麽會這麽痛快就同意了呢?”

“這……”陽安回想了幾下,嘴唇輕咬,低聲自言自語道:“難道真是因為那個孩子的一頓罵?”

“什麽?”天子劉宏依稀聽見陽安長公主所言,忍不住低問了一聲。

“呃。”陽安長公主確實沒有想把見到皇甫岑事情說出來,但是聽到天子劉宏這麽一問,便也不好隱藏的回道:“陛下,臣在剛入伯喈先生的府邸時,卻是聽到有人在那裏大罵。”

“哦?”陽安長公主這麽一說,天子劉宏到來了興趣,低聲笑道:“沒想到一向愛訓斥朕的伯喈先生也能被他人斥責。難得,難得。”

“皇姐,倒是說與朕聽,是誰這麽膽大?”

“這個人陛下見過。”陽安長公主平靜的回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