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摩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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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六号,延迟一个多月的考核期终于到了。原本我以为考核这事儿只有我一个人紧张而已,事实证明,大家全部都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还是很大的一把极其压抑的冷汗。?

老队员们除了队长要做评审之外都要进行表演,说句实话,他们心理也紧张,因为观看的不止是我们这些队员,还有队里的一些领导,还有从我们学校过来的领导,反正看的人比我们跳来的人多,而且个个都有权利决定我们的去留。?

考核内容很简单,只要我们一个一个的排着顺序把一套我们自以为练的很熟但心里完全没底儿的六人操跳一边就行了,剩下的事情跟我们屁关系也没有了,因为,跳完之后只剩下一个叫你无法抗拒的结果等着你,除了等,你还能怎么样呢??

考核这天,我们早上10点整集合,茫然的听着一堆领导的胡言乱语之后开始准备活动,并且要在准备活动之后商量出谁先上去表演。?

谁先上?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我们都发怵,都不愿意先上。像我这样的是因为对自己没有底儿,所以不敢上。像王志军那样的到是对自己有底,但就是不想第一个上去表演。?

总之有很多的‘因为,所以’,于是,我们磨磨蹭蹭,我们拖拖拉拉,我们犹豫不定,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是要上去表演的,一个也跑不了。?

陆教练看着我们这样的情况很不满意,因为有很多外人在场,我们的犹豫叫他感觉很丢脸,但是又不好发作。陆老头看着我们猛摇他那个很占面积的肥脑袋,憋了半天终于没憋住,吼了一句:“赶紧的,谁先上?”边喊边伸手一指屁股,用一个你他妈给我先上的眼神,就定了慌乱了半个小时都没定下来到底是谁先上的开场。?

屁股心情很郁闷,表情很无奈,尴尬的傻笑了两声便开始慢慢腾腾给自己手腕儿绑绷带,他的速度很惊人,是惊人的慢,每缠一圈儿都给人一种即将壮烈牺牲的感觉,他整体就像一部被卡壳的慢放影片一样,叫人看着难受,好在我们大家都难受,这叫我感觉到少许的安慰,我们本来想看完他表演之前的表演,没想到王志军等不住了,一个箭步窜到他身边,三八两下给他搞定了上场前的一切准备。屁股扭过头来冲我们来了个无敌憋屈的苦笑,这个苦笑甚至让我感觉的嘴里真的发苦了,在我还没细细体会到底有多苦的时候,他上场了,站到了7乘7的场地中间,摆出造型等待音乐的响起。?

一分五十秒的时间很快过去,屁股的表现一般,没有超常发挥也没有超烂发挥,晕忽忽的第一个上去,僵硬的跳完,然后晕忽忽的第一个下来,我们送给他一阵充满恶意的响声,换来的是一个特别轻松惬意的叹息,他有权轻松,因为剩下的事情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第二个上的是王志军,我们队的这帮女人大声叫着‘军哥加油!’而军哥朝我们这边潇洒的挥着手就上去了。?

没有任何悬念,老队员就是老队员,跳的很洒脱,很干脆,一上一下都没叫我们感觉到那其中的一分五十秒,好像他一上去,音乐一响,就下来了,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跳的好就是好,他的表演吸引人,所以觉得时间过的超快,就一下,完了。?

有了开场,大家也就觉的顺其自然了,也没人故意拖延时间了,也没人扭扭捏捏的不愿意上了,排着个儿的准备,我在第五,这个第五甚至是强硬的从阿龙那里抢过来了,因为大家都开始争先恐后了。事情非常具有戏剧性,非常奇妙,从畏缩到争抢,前后也就10多分钟,情况就变化成这样,不得不叫人惊叹‘神奇’。?

第四个上场了,我还在拼命的在脑海里重复着即将上去表演的动作,说完全不紧张,其实还是假的,因为我就很紧张,屁股看我快上了,在我边上带着一脸的坏笑损我:“宸子,你小子抖啥子嘛?不就上去跳一下嘛,看你抖的跟个筛子似的,丢不丢人?”?

军哥则是拍着我肩膀说:“没事儿,就当是平常一样,只是上去训练而已,别看他们,好好跳你的就行了。”?

我是紧张,紧张到没空跟屁股斗嘴,紧张到兴奋,莫名其妙的兴奋,想即刻冲上去在众人面前表演又有点害怕,怕自己兴奋过头的把考核搞砸了,怕非常顺利的滚回体校。是的,我害怕,我兴奋,我扭头冲着范文悦假装潇洒的傻笑了一下,我上场了。?

36。?

对于我个人来说,这次考核变成了一场奇迹般的表演。没人想到我能跳的那么好,没有人想到我能把难度完成的那么标准,更加没有人能想到我的表演的热情居然能感染并且打动他们。当然,没想到的人也包括我在内,我也没有想到啊。短短的一分五十秒下来,我听到了真诚的掌声,是全部在场的人送给我的。直到我下场坐定了之后还觉的叫人诧异。?

轮到悦悦上场的时候,比我直接上场更加叫我紧张,但我不敢表现的过于突出,也不敢用超过别的加油声加油,其实大家都知道我心里有鬼,我他妈当然更加清楚的知道了,但是,我还得装着别人不知道,装着假惺惺的漠不关心,其实我比谁都关心,非常担心她的表现。我表面无比平静,内心疯狂澎湃,我知道我还要努力的装着,装来装去也只是为了不能让陆教练以及我们学来的校领导们看出来我的不正常,我心里明确的知道,学校送我来是为了以后好好训练比赛给学校拿成绩争光的,不是叫我来这里谈恋爱的。当然了,我的爱情在他们眼里绝对只能算上是‘奸情’,我只要有任何的不小心,他们就会直接干脆的掐死我这刚刚起步的感情。?

好在时间都不长,大家陆续跳完了,最后一个上也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刘娜,带着僵硬的笑容刚刚下场,瞬间就哭了,哭的非常伤心,眼泪吧唧吧唧的砸在地毯上,砸在我们刚刚轻松了还没多久就突变成一种焦虑的心理。大家一下全蒙了,在刘娜的勇敢带动下,不少姑娘跟着她一起流下了无比焦虑的眼泪,而我们这些小爷们儿也瞬间消沉了。陆教练让我们集中,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安慰型废话,这种废话,我们以前经常见他在别的领导或者不熟习他的人面前说,绝对是在跟我们打官腔儿玩儿呢。他说叫我们别急,结果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其实我们知道,他越这样说,我们越焦虑,他越是强调没事儿,我们也就越觉的有点事。此时此刻,所有参加考核的队员心情都非常消沉,大家都知道这个死老头心里没憋着好话,而他的这些即将憋不住的好话,会在下午训练的时候清楚的告诉我们,要走要留就等他老人家下午的发言了,除了焦虑的等待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在老陆的一系列废话之后,担任评委的领导们做出了一个毫无争议的集体决定,去个安静的能吃饭、喝酒、聊天的地方慢慢商量我们去留的事情。我们则是跑上楼去了女生宿舍扎着堆儿的一起玩焦虑。原本想的是,人多点聚在一起对缓和情绪有帮助呢,谁知道,人越多,焦虑也越巨大,越难承受。?

37。?

“宸子,你小子这次可以安心了,刚刚跳的那么好,我看那帮该死的领导看你表演的时候表情都怔住了,哥们儿我算是完蛋了,唉…”阿龙摇头晃脑的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指着我焦虑着,因为他从来不抽烟,所以他现在摆出的这个抽烟造型指着我说话让我感觉非常不爽,他抽一口咳两下,刚刚刺激完我还没等我回嘴,他又开始自问自答,自我刺激:“哥们儿360度俯撑落地又转偏了,真他妈奇怪了,为什么怎么练都落不正呢?难道他妈的地心引力对老子有所偏差?难道引力对我是倾斜的?他妈的混蛋,真他妈的混蛋…”?

王志军看着我们这幅要生不死的德性非常愤怒,就在愤怒的同时,举起他的右手,伸出他的中指,横向划出一个180度的半弧,同时说道:“靠!多大个事儿啊?至于么你们?鄙视,强烈鄙视你们!”说完,怒气冲冲的调头走人了。?

我们知道,在坐所有的男男女女们都被他的一个完美的180度弧线全部鄙视了,他走了,我们安静了,他回家吃饭了,我们却突然累了。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除了那该死的等待之外,瞎焦虑能帮到我们什么呢??

大家三三两两的散了,有的去吃饭,有的回家或者回自己的宿舍,我们‘三贱客’也去了饺子馆,号称是要弥补一下焦虑所带来的营养损失,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可能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顿散伙饭了,三个人的散伙饭。除了我们新来的三个爷们儿,还有谁会被‘请’回去呢??

我看着菜单问张猪跟阿龙:“喝点酒吧?反正下午也不可能训练了,看这情况,我觉的下午训练没什么戏,最多也就是废话几句完事。”?

阿龙一脸的无所谓:“随便,反正哥们儿下午也没什么事情了,这次回去定了,唉…”?

我们两个没搭茬,阿龙的表情虽然是无所谓,其实我跟张猪心理都明白,他对回去这事儿非常有所谓,别的不说,单单说他最好的几个朋友都在这里了,还有他喜欢却没有追到手的姑娘都在这里,他为什么会想回去呢?而回去又能干什么呢?还是一如既往的混日子么?谁都觉的不可能,毕竟是出来受了打击了,毕竟出来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拼命了,他不甘心,给谁谁都不甘心,但是,我觉的他忧虑的过早了。?

点完菜,要了一瓶儿二锅头,服务员拿来酒之后,张猪拧开瓶盖儿给我们边倒边说:“既然没定下来,那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很有可能我会回去,也很有可能是梦宸回去,反正下午就有答案了,你在这里瞎猜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除了能叫咱们心情更加恶劣以外,我还真不知道你那没完没了的猜测和认定能对咱们有什么帮助。都别想了,先喝酒吧,剩下的管求他了。”?

我摇头晃脑的学着张猪的一本正经说:“是啊,管求他了,爱谁谁了,喝酒哇!”?

这顿饭是我所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饭,酒喝起来是苦的,饺子吃起来是馊的,心情是非常糟糕的。我看他们两个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都在漫不经心的疯狂设对想自己不利的事情。?

我想着范文悦的事情苦恼着,阿龙想着是会不会被赶回去的事情苦恼着,张猪想的是我或者阿龙,谁被赶回去他会更加不爽而苦恼着。?

张猪忍了半天,最终没有忍住,一不小心又把话题绕回了下午谁会被撵回去的事情上,他分析道:“宸子今天跳的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也不知道这次的测试成绩能不能帮到他。阿龙今天还是在落地的难度上吃亏了,唉,你说你怎么就老是落不正呢?如果咱们今天都跳的好好的话,肯定能一起留下的。”?

阿龙喝着他苦涩的小酒:“哥们儿我算他妈的没戏了,真他妈的叫我郁闷,前两天还他妈的能落正呢,不知道今天是他妈的怎么回事,一上场就他妈的找不找方向了,我也他妈的奇怪呢。”说完还不忘记督促我喝酒,指着我还剩一半儿的杯子嚷嚷:“哎,哎,宸子,你他妈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想他妈什么呢你?赶紧把你杯子里的那点混账酒给我喝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酒喝完,发现张猪对着我苦笑,从他看我的表情中得知,我现在也笑的很苦。?

我俩儿知道阿龙拧巴了,他只要一拧巴,就爱说‘他妈的’,而且能把这三个字用到任何语句中都非常流畅,说起来一点都没刻意添加的感觉,他是这方面的天才,曾经因为买过几包没有调料的方便面,他就开始练习‘他妈的’了,而且越来越他妈的流畅,最牛逼的一次说了短短的几句话,其中一大半儿都是他妈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这他妈的卖方便面的真他妈缺德,光有他妈的面饼没有他妈的调料,叫老子他妈的怎么吃啊?真他妈叫人火大!”?

这顿超级难吃的午饭,就在酒杯的‘碰撞’中,阿龙的‘他妈的’中,我们相互之间的唉声叹气中结束了,准备回去等待那个我们无法预料的混账结果——是走,还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