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有关爱和复杂的一切
高二下册,h中开始要求学生周末在学校上自习,这让h中变得更操蛋一些。高三的学长哥哥们个个都忙着高考,没心情没精力抗议。大家都在谈论着,这是作死的节奏啊。吴佳佳说:
我看这次罢课没戏,以前都是欧巴们带着我们这届男妹子,现在他们个个不做声,谁还闹得起来。
这不一定,男妹子也有逼娘为娼的一天。易子婉反对。
为了响应人民群众的号召,动物园也开始写血书要求减轻学生负担。那天,春哥跑上讲台,热情洋溢地给广大动物blbl讲了一大堆有关于各个同学要联合起来打土豪,分土地的演讲。
同学们,我们不应该成为学校的奴隶,我们要反抗,我们要自由。
下面的女汉子、男妹子站起来要求抗争,一场民主战斗似乎即将开始。
当万人抗议书传到易子婉手里,易子婉转过头去对罗罗说:
我擦,要不要写血书这么血腥。
任何胜利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嘛。罗罗无奈地回答。
可是我晕血怎么办?
鬼都不相信你晕血,你上次和人打架把别人手臂挠得鲜血直流怎么没见你晕?
靠,我晕的是我自己的血。
易子婉拿出小刀,半天没有忍下心来切出一个小口子。想了很长时间过后,易子婉拿出一支红笔写下了两个字:陈雨。
罗罗鄙视地说:靠,你连真实名字都不敢写出来,还说要当名族英雄。
废话,到时候年级部抓好事者,我他吗傻逼写自己名字不是找死吗。
你要是把这种机智用来学数学,也就不用每次考前祈祷上帝都出你会做的题了。罗罗拿过易子婉手中的纸,用红笔写了两个字:刘雨。
易子婉回应她一个意味深长地笑。
事情的结果是双方都做了妥协,班主任周明决定每周六的晚自习在动物园播放电影,这个小小的福利直接改变了513所有人的作息时间。
每个周六晚上,大家都趁着放电影的黑暗偷偷跑出教室,直到第二天上早自习,大家才纷纷到教室集合,接着是筋疲力尽地睡觉。
后来吴佳佳找到易子婉。
我怀孕了。吴佳佳脸色苍白,扯着嘴皮笑了一下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你说什么?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佳佳。易子婉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生命的来临多么突然,而一个女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把自己推入绝境。
易子婉陪着吴佳佳去私人医院做检查,那个时候她看起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姑娘。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候诊的楼道里,不说一句话,不哭也不抱怨,等待着医生叫她的名字。易子婉也沉默不语,脑子里一片空白,易子婉曾经无数次想象自己会有一个孩子,她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予这个宝贝,不让他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而此刻,自己却在这所冰冷、惨白的医院里,合谋剥夺一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易子婉在门口等着吴佳佳,她喝了三罐水,在楼道里踱步又踱步,易子婉很难看出吴佳佳的心理变化,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地面,直到医生叫到吴佳佳的名字。 吴佳佳答应了一声,再看了易子婉一眼,她说:
别担心,我先进去。
易子婉不放心,一直陪着吴佳佳。
那是个小医院,破破旧旧,人烟稀少。医生看到这两个小女生走进来,似乎早已经习惯,易子婉以为迎面而来的,会是医生轻蔑的目光,她赶紧把头埋在胸前,就像平时语言课她背不出来课文那样,吴佳佳神情黯淡,仰着脸直勾勾地看着医生,而这个中年女医生呢?她的眼神里,既没有轻蔑也没有埋怨,她表情冷淡,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她习惯而且麻木,只是冷冰冰地问一句:
谁做检查?
是我。吴佳佳回答。
剩下那个自己出去,把门关上。
我能不能在这里陪着她啊?易子婉急忙问道:我就站在这儿不行吗?
这个中年女医生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重复了一次刚才说的话:剩下的那个把门关上,自己出去。 语气依然是那么冷冰冰的。
假如这是历史课,易子婉可能会对慈爱的班主任周明说,哎呀,我下一次一定好好学习喽;假如这是地理课,易子婉可能会边在心里骂娘边假装说自己错了,下次改正,可这并不是课堂,这是社会:下一次并不奏效,没有人理会你的卖萌。
做完b超,吴佳佳说:
看来今天不做手术是不行了。她说的时候那么平静,就想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
易子婉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吴佳佳摸摸她的头发:
没事啦!我来给陈海打个电话。
陈海急匆匆的赶来,亦如这个孩子急匆匆地降临,又即将急匆匆地离开,人们常常谈到生命的意义何在,而很多时候,生命就如同这所破旧医院的手术室,狭窄的手术台,手术灯又肮脏又刺眼,几把黯淡的工具,一个麻木的妇产科医生,一切显得如此草率,一切又似乎打满了爱的幌子。
易子婉没有陪吴佳佳,她想吴佳佳此刻并不是那么需要她,她的眼睛里正印满了陈海,再腾不出别的空地。
你知道吗?它就像一条小蝌蚪,混在血水里,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孩子,但是它的确是一个孩子,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吴佳佳后来有一次和易子婉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回忆那时候的无助和痛苦,她说:我当时就想啊!自己这样值不值得,但是陈海在我旁边,他哭得像个孩子,我就觉得没那么疼了,甚至想帮他抹抹眼泪,你说他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痛呢?
你哭了吗?易子婉问她。
没哭,连医生都说我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很少有不哭的,但是做完手术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想我的青春就葬送在那一天。
吴佳佳从那天起的确变了,她开始变得很害怕离开陈海,变得没有安全感。但是她把这些憋在心里,强忍着不哭。大家都说生完孩子哭,以后老了眼睛要瞎掉,你看我都这样了,老了眼睛再瞎掉,以后不是没人要吗?
她问陈海:你还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吗?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段时间,陈海总是送来鸡汤,说是给吴佳佳补补身体,吃完饭也不让吴佳佳洗碗,把吴佳佳照顾的妥妥帖帖,动物园里大家都羡慕吴佳佳找了一个这么细心的男朋友,只有吴佳佳知道这些幸福是靠着什么换来的。
我相信陈海对吴佳佳的爱并不假,一个男人,亲眼看见自己的女人打掉他们的孩子,亲眼看见鲜血从她的身体里面流出来,亲眼看见那些疼痛,如果说他不心疼,几乎不可能。
爱情有时候并不那么单纯。吴佳佳对易子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