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尋覓覓半生,最好的東西卻在尋找中遺失,誰會像我傻到這個境地。月娘,我用半生無知,為你譜這一支訣別曲。”
他又聽到她的聲音,溫軟的決絕的,響在耳畔:“殺了我,容潯。殺了我,我就自由了。”話尾處一聲歎息,像冰棱中跳動的一簇火焰,不動聲色灼傷人心。
他捂住胸口,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疼。同樣的夢已做了無數次,卻還是不能習慣。
有秘術士告訴他逃避噩夢的方法,但他沒有用過,這是他知道的唯一再見她的方式。在以為她死去的那三年,他一次也沒有夢到過她,而今她帶著嫁衣失蹤三月,在他堅信她還活在這世上的時日,她卻夜夜入夢。
他其實已想到那個可能,隻是拒絕去相信。若她果真已不在人世,她的魂魄夜夜歸來,就算是要折磨他,也是應讓他看到她的模樣,而不是隻給他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
每一個關於她的夢境,都不曾真正看到她的身影,那是他用來說服自己她還活著的唯一理由。說服自己相信這些不祥的夢隻是太想她,而不是真正有什麽不祥之事已經發生。
可今夜,卻不同。
令人窒息的夢境中,他聽到那個聲音,本以為會像從前無數個夜晚,就那樣被胸口的疼痛生生熬醒,但這一次不知為何,卻並未醒來。
他看著自己的手,一條長長的刀痕,掌管命運的掌紋被攔腰斬斷,姻緣線顯出模糊的深痕。
一朵戒麵花不知從何處飄來,落在他手心,雲霧後誰唱起一支歌謠:“山上雪皚皚,雲間月皎潔,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他愕然抬頭,看到雪白的戒麵花從天而降,搖曳不休,似落在野地的一場荒雨。而墜落的花雨中,那個紫色的身影正緩步行來,臂彎處搭了條曳地的朱色羅紗,細長的眉,濃黑的眸子,緋紅的唇。地上的戒麵花自遠方的遠方,一朵朵變得朱砂般豔麗,轉眼她就來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