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认真的生气,那么认真的生气。
平日的一点小脾气,发完就完了,根本不会记住,但这一次,我是真的生气了。接下来的一天里,不管梁程靖找我说什么,我都不理会。这一次,他是真的伤到了我的自尊心。
那天晚上回去,我发疯一样把所有同学录丢在一边,掏出书本,开始认认真真的看书。
台灯下,这辈子,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开始用功念书。
而此刻,距离中考已经三周不到,有一种悲怆的绝望感在支撑我。
妈妈见我如此发奋,高兴的不行,赶紧去煮了一碗面条端上来给我。我又想吃东西,又想多看点书,于是乎就左手拿筷子吃面,右手拿笔演算数学题。
我的化学,我的物理,漏洞百出,本来很有天分的,现在基础差了也一点办法没有。
第二天,我顶着熬了夜的熊猫眼就去了学校。
众人一惊,不知出了什么事。
梁程靖冲上来问我:“夏青离,你不会因为我说了你回家看书看了个通宵吧?”
“要你管!”我简单一句话打发,死都不给他面子。
永远,不想再给他面子。
梁程靖无奈,默默转头,知道我这次是玩真的了。
我和他不一样,绝对是不一样的。
上课我开始抬起头听讲,不过一摞同学录还是要写,别人写给我的同学录,我也照样要看。
我和姚星儿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为朋友的。之前的一面之缘,加上后来的经常碰面,慢慢的就熟悉了起来。而把同学录给她写的时候,姚星儿表示很喜欢我,说我有个性,人生的豪爽。
我有些纳闷,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我真的出名了吧。
看到她那样对我讲了好多话,心里竟然莫名的感动。于是那段时间,我和姚星儿就总是在一起。她虽然没和我一个班,但一下课,一放学就来找我。
我们的感情急剧升温,才猛然发现,我们两个不管是性格爱好,竟是那么的合拍。
相见恨晚的感觉绝对有,每天的黏在一起一点不腻。
当陈佳佳给我写的同学录到我手上时,我是吃了一惊的。这个奇怪的女孩儿,给谁写同学录都是一笔带过,一副懒得写的样子,敷衍了事。包括给沈冰梦她们写的都是一样。
可偏偏给我写的这一张,虽然话依旧不多,字迹也潦草,但写的相当认真。
她说:她觉得我的气质独特,个性很强,走在人群中一眼望总让人觉得我是一个如陶渊明一般与世无争之人。
我当时看了惊讶,这个女孩儿,竟是第一个没怎么和我接触,便一眼道破我内心的人。所有人看到的都是我的张狂,我的飞扬跋扈,而只有她,偏偏看到了我心内的宁静,简直不可思议。
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儿,只可惜毕业以后,再没见过。
其余人给我写的同学录,多数是狠狠的赞扬我的个性,欣赏我的个性。
夏青离的个性,曾经那么鲜明绚丽过。
中考的日子临近了,之前害怕到不行,当它真的到来时,反倒觉得坦然。我总是如此,面对大事的时候,淡定的有些过分。
我的初中,我的年少,就这样伴随着一场考试,快要走向结尾了。
有些可笑,但又是不得不经历的模式。
姚星儿和我排在了一个考场,她淡淡的对我说:“我对中考不抱一点希望,毕业了就去外省工作了。青离,你要加油哦,我看好你,所有人中,我只看好你!”
“不要这么说嘛,这么伤感!
”毕业的时候,伴着艳阳天,却浮出的总是伤感。
我在心里想:若是姚星儿和我位置靠近,我就一定给她抄一些,至少让她能上二中高价线。
这个疯狂女子,性格中带着如我一样的野性。
在考试的前一天,我原谅了梁程靖,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快要别离。
他的脸上,总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教室里,桌子被拉的乱七八糟堆在最后面,昔日的温馨教室,一下子变得陌生空旷。这里,要用来布置考场。用了一年的黑板报,此刻要被擦掉,我看着疯狂发疯的人群,静静发呆。
就这么,就结束了吗?
我的年少,就要结束了么?
这些人,这些事,风一吹,就散了么?
观中的所有人要来南中考试,我和章缘是不是会重逢?
可恶的廖银也会来,想揍他的心一天天加重,毕业的时候,一切是不是应该来个了结。
沈冰梦想打班上的一个女生,我没有说什么,还叫了姚星儿来帮忙。姚星儿很耿直的看在我的面子上,立刻同意。却因为走得匆忙,那个女孩儿一溜烟就消失了。
我对姚星儿说想要揍以前观中班上的一个男生,姚星儿还是二话没说,立马同意。我想,我就是喜欢她这暴脾气。
考试那天,天下小雨,我的准考证像一片轻柔的叶子掉进了水坑里。
而我的脸上,洋溢着的却是自信的笑容。中考前一个月,我已经快要被压力折磨疯了,是该了结的时候了。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一阶段的结束,最大的意义不过是为了迎接下一阶段的到来。只是那时的我不明白,傻傻的在心中迷蒙着开心。
姚星儿和我一同进了考场,可世事难料,我们明明准考号排在一起,却一个在第一排,一个在最后一排。
而我,就倒霉的在第一排。
老师的凳子刚好放在我前面,我高调走进考场,见这场景,嚣张的将老师的凳子踢到另一边。不是想作弊,而是不习惯老师坐在我面前盯着我做题。
其实一开始我已经想的很明白很清楚了,决不会作弊,靠别人,是没有出路的。学到多少做多少吧,结果只好听天由命。
当沈冰梦他们叽叽喳喳商量着怎么作弊时,我心中的确是有些不爽,我的确看不起那些考试靠作弊的人。平时的小考可以作弊敷衍,可把这种大考也压在作弊上,自己一点不学,的确让人觉得很不屑,就算是朋友也不行。
考试开始了,我飞快的答完语文,轻松加愉快。
我一遍遍告诫自己,放轻松就可以了,结果留给天定。
下课后,我第一个出考场,去等我的一个姐姐,她是来自另一所学校的考生,中午要去我家吃饭。
我和姚星儿站在楼梯口等她,看人潮拥挤着往下。
我问姚星儿:“考的怎么样?”
姚星儿只是摇头叹气,不说话。末了,加了一句:“青离,你加油就好!”
就在这人潮拥挤中,我看到了章缘。
他在人群中,那么扎眼。
这是久别一年以后的重复,恍如隔世,在人群中,如曾经千百次的在人群中遇见一样。
单薄的嘴唇,单眼皮的眼睛,章缘,我们又见面了。
在心里幻想了一千种我们再次见面时的场景,终于实现了。
姚星儿站在我旁边,专注的看着人群,一点也没看到我脸上表情的变化。
章缘和我,几乎是同时看到对方的,我们在人群中,看着对方,眼神一刻也不肯转移。只可惜为什么,相顾无言,连一句
问候也没有。
章缘的眼神还是那样,坚定的看着我,只是我们还是不说话。
我曾经在日记里写过:章缘,我不求其他,只希望可以在下次重逢时,你给我一个淡淡的微笑。
只可惜,没有。
很快,章缘在拥挤的人群中消失,在我的眼眸里一晃而过。明明觉得刚才的对视恍若千年,时间静止一般,回过神才蓦然醒悟,刚才的对视只有一瞬间。你出现在人群中,消失在人群中。
章缘,在那样的流年里,我对你的喜欢终于耗尽。
三年,三年,三年。
那份不该有的执着,是在那一瞬间丢失不见的,那一刻,我竟乎是绝望的以为:章缘,你是不会喜欢夏青离的对吗?
夏青离是个假小子,是个“真汉子”,任性又坏脾气,你怎么会喜欢?
嘴角竟然带了丝戏谑的笑,觉得自己的喜欢很荒谬,不知道自己扮演着什么角色,永远猜不到章缘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如果有些喜欢,注定无果,那就等着这悠悠漫长的喜欢,在岁月流连中耗尽吧。
姐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才一下子从晃神中惊醒过来,带着她和姚星儿一起朝家的方向走。
考试的时候,我很亢奋,对前方的畏惧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反倒多了些期待。
考数学的时候,题也不是很难,很快答完。讲台上的老师很不识趣,搬着凳子坐到了我面前。还很不要脸的扯着我的卷子给我旁边的人看,兴许旁边的那个人是他的学生,自己的学生若是考得好,自己也会有奖励的。
我就纳闷为何我前后左右全都坐着差成绩,我居然在他们中间还成了唯一一个好成绩。
最后一堂考试的中午,我和姚星儿准备了一根铁棒,包在校服里,准备下午的时候用来打廖银。
姚星儿也来了劲儿,对着铁棒一阵亢奋。
我早早的做完,下课铃一响,我就拖出铁棒站在讲台上,朝最后一排的姚星儿比划了一个手势,叫她快点。
所有人都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手中露出了一半的铁棒。正常人一眼就能知道我们是要干嘛,他们一看,也知道我们是南中人,不好惹。
我和姚星儿跑去和沈冰梦他们会合,堵在校门口等观中的人出来,然后大干一场。可实在遗憾,那天,警察叔叔们格外勤勉,每一年南中毕业都会闹出很多事情来。这一年,为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们早早的来到了学校执勤,各个凶神恶煞,整治着各校学生离校秩序。
我眼巴巴的看着观中的人一个个的上车,还看到那该死的廖银上车,心里面就火大。
握着的铁棒最后被扔在地上,我痴痴的看着,在心里告诉自己:“夏青离,让一切结束吧!”
回想初中,我的过去的确有些不堪,无恶不作,伤害的人掰着手指数一圈都数不完。我不懂何谓伤害,只以为伤害不痛不痒。我蒙昧着快乐,以为世间所有总是纯净,除了白就是黑。三年,我仅仅失意过一次,那就是到最后也没有弄明白,章缘对我的心。
我年少的时光,终究像是炽热明媚的光,那么灿烂的照耀过很多人。
没有过多的伤心,只有强加给自己的忧伤。没有过多的苦恼,只有班主任的训斥让我恼火过。我飞扬跋扈着不可一世,可以欺负一切我想要欺负的人。我的年少,热烈中充斥着暴力。
我最难忘的岁月,就那么一笔带过淡然的从指尖滑掉。
那些最纯真的友谊,在淡淡的骄阳下,还是天真的以为可以持续一辈子,只可惜世事沧桑的厉害,谁可以猜到以后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