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搶救忙亂過後,林我存偷偷跑去看郭玉塘,近近地看她,看她那兩條彎彎的眉毛,輕輕翕動的眼睫毛,軟軟潤潤的粉唇,他靠得那麽近,近得幾乎想貼上那張唇。
他從小就被父母交待,一定要離外人遠遠的,他們對他來說,意味著危險。
父親在給他開蒙不久之後就慎重地囑咐他,他的眼睛對他來說,意味著未來人生道路上的坎坷和艱難,在他自己不能完全照顧自己之前,千萬不要輕易讓外人看見自己的眼睛。
父母愛他,不因他的長相,但外人就不一定了。
這並不是父母對他不好,管得很嚴,而是對他太好了,簡直無微不至,生怕他被外人傷害,是以這樣再三叮囑他。
父母唯一不能給他提供的,就是與外人的正常交流。
這十來年來,跟他說話的就隻有父母,他們教會了他很多東西,但是,有什麽人能夠好好跟他講講話,成為他成長過程中的極度渴望。
他從來沒有離外人那麽近過,平時跟隨父親下山,他總是躲閃地走在父親身後,用草帽遮住臉麵,跟鎮上的人們最多隻有一兩句對話,多半都是父親出麵跟對方交涉,他跟他們接觸的機會少得可憐。
平時自己一個人出去打獵,滿山遍野地跑,跟他對話的隻有山間的清泉,林中的草蟲,它們不會計較他的外貌,他隻管大聲喊叫,驚起山間的飛禽走獸。
當他的嘴唇仿佛受到了什麽吸引一樣快要貼上郭玉塘的嘴唇時,她醒了。
當她猛然睜開雙眼時,躲避不及的林我存心裏大驚,正待退後,就見那粉唇裏輕輕吐出一句話:“你的左眼,你是左眼其實是看不見東西的吧。真可憐!”
她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是柔軟無力的,但卻猶如黃鍾大呂一般把林我存給震得呆了。
自己的左眼是失明的這個秘密他連父母都沒有告訴,怎麽這個第一次見到他的小姑娘會知道,難道說她有什麽奇異的本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