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暖

第35章 蓝图里的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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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一定要穗和简单在一起?”杨率的语调轻快,洋洋而上的讽刺意味,嫉妒像是一粒粒缀在旧绸缎上的红宝石,在凄凉中越发熠熠夺目,葛彤彤暗暗地想,如果我不能拥有你,那么也不能有其余的人去拥有你,拥有你的心意。

“别因为你的自私,而让程穗影现在你的为难里,只要她和简单在一起了,她所有的灾难都会结束的。”

我们已经习惯于提醒,提醒的后缀词总是灾难,灾难似乎成了提醒的专利,把提醒也染得充满了淡淡的贬义,我们也已经习惯了在提醒中过日子,看得见的恐惧和看不见的恐惧像乌鸦盘旋在头顶,可是,避去灾难之后的时间是幸福,披着本色的外衣亲切地温暖起我们。

“不必提醒灾难,该过去的都会过去,我提醒你幸福,我怕你在准备抵御灾难的过程中,也流失了幸福。”杨率意味深长地看着程穗影,透彻的眼神里渐渐把关心收起,尘封的残余的爱意终会随着时间而逐渐尘封成最原本的样子,不声不响。

情感褪去,连人生也不如初见。

爱情是一场马拉松,从鬓角青青博到白发苍苍。路边有风景,更有荆棘,你可以张望,但不能回头。风和日丽要跑,狂风暴雨要跑,只有清醒如水的意志,持之以恒的耐心,才能撞到终点的红绳。

许晴气喘吁吁,终点的红绳在路的尽头,晃眼间仿佛能看到红色的影子,又在恍惚间看不见所有,内心泛起的委屈,漫过内心的坚定,她最怕的是委委屈屈的将就,合久必分,却当断不断,她害怕自己是快餐店的塑料低背椅,可待片刻,却难以枯守一生。

许晴算是回了晴家,不过依旧坚持着原来的名字,晴小多代表着一个伤疤,在两年的光阴里愈合,却始终不结疤,掀起来又是血淋淋的伤痛,许晴执拗着不肯承认艾默是母亲,当初的风雨交加的夜里,艾默板着恶神的脸,把自己驱逐在陌生的环境里。

艾默,晴哲的母亲,晴天的妻子,许晴内心怨恨的人,是一场逼迫,许晴拿了自己的未来和艾默做了交易,换一场幸福生活。爱情里,威胁是一片接连一片,幸好程穗影留在上海,时间和距离成了最大的帮助,然后田馥儿趾高气扬的教育,常常是出现在未来美好蓝图里的噩梦。

“田馥儿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暑假里,许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在饭桌上,夹着菜,吃着饭,眼珠也不转动方向,艾默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挑出红烧鱼里的生姜,语气平淡:“你可能忘了,小时候你还和馥儿一起玩过呢,馥儿他爸爸和你爸爸是业务上的工作伙伴,我们家和他们家的关系一直都是挺好的。”

“你是不是想撮合晴哲和那女的

?”明明是一场针锋相对的谈话战争,主角两个人却各自表情冷淡,仿佛陷入时光的冷冻室里,黯然地压抑着内心的风起云涌,“你该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嗯?”艾默侧了侧脑袋,饶有兴趣地听着。

“我回来是为了晴哲,为了和晴哲在一起。”许晴终于是按捺不住了,提高了分贝,脸色微微涨红,情绪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当初你赶走我,不也是因为偷看了我的日记,知道了我的秘密,才会毫不留情地把我赶出家里,两年里也没有怎么找过我。”艾默依旧保持着标准的笑容,若无其事地继续着:“小多,你记住,只有最后还笑着的人才是最大的胜利者。不要吧你的思绪轻易暴露在敌人面前。”

“不要把你的谬论强加给我。”许晴狠狠地把筷子扔在桌上,小小的声响聚生大大的震动,“你只要明白我要的是什么,不要挡着我追求我想要的东西就好了。”

“嘶”房间的门拉开,晴哲撑着惺忪的睡眼懒散地站在门口,餐桌上的争执伴着门被拉开的瞬间戛然而止,许晴低着头,抓着筷子,错乱地夹起面包,仅剩无言的尴尬,艾默仿佛戴了一张永远卡在笑脸里的面具,转过头,温和地看着晴哲:“小哲,洗完脸赶紧过来吃饭。”晴哲点点头,依旧一脸迷糊的样子,最是一低头的暗自发笑。

时光会带你遇见一些人,未知的,已知的。岁月会让一些人相遇,为了生活,为了未来。岁月也会让一些人分离,为了继续生活,为了创造未来。

感冒进入尾声,程穗影自己办了出院手续,乖乖地回学校上课了。太阳正浓,每个人都带着亢奋的情绪,进行着每一天的生活。程穗影一脸焦虑地等在楼梯口,是不是地看着手机,皱着眉,下课的铃声已然过了半个小时,蜂涌的人群袭着吵闹飞过一阵子,杨率的身影迟迟未出现,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最后温和的声音提示着电话不在服务区。程穗影一个人愣然地站着,望了望没有声响的教学楼,心里把杨率的名字骂得体无完肤,然则绷着一张脸穿过寂静的走廊。教室空空如也,课桌上零落着几只豆浆纸杯和早餐殆尽而剩余的白色塑料袋,安静得好不张扬,泛透明的白色像一道刺眼的光,刺痛了双眼,杨率还是不在。

火气冒上心头,等待的怨气从内心直直地往上扬,程穗影撒开步子跑出来,往着杨率寝室的方向,躲过宿管爷爷的眼皮,直接奔上楼,一脚踹开寝室的门,电脑前的男生一脸愕然地看着程穗影怒火冲天的脾气,吞了吞口水,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程穗影扫视一圈,杨率还是不在,她怏怏地开口:“杨率呢?”

“上……上课,他接了个电……电话,就走……走了。”结结巴

巴的声音。

“好,谢谢。”程穗影呆呆地答应着,低着头,往门口走去,缓缓回头,语意轻轻:“你们的游戏,输了。”身后一阵诧异的鬼哭狼嚎,相互埋怨,都无法牵扯自己的情绪,走到门口时,宿管爷爷张大嘴巴的惊讶也没能让脚步驻留。

心仅存的疼痛蔓延着失落,脑海里滋长的感受一如十年前,悲绝的疼痛,程穗影咬紧自己的嘴唇,默默地对自己说,程穗影,你好像又被抛弃了。有时候,每个人的一生都有无法抹灭的阴影,像被束缚在水里,总会缠绕上一棵水草,从身体的一头穿向另一头。程穗影最悲怆的记忆停留在十年之前。躲在房间里,听着客厅里歇斯底里的吵闹,委屈的泪水卡在喉咙里,憋在狭窄的喉咙里,争执持续了许久,最后在摔门的巨大声响里戛然而止,空间静得像是匿在一片深邃的大海里,密度浓厚得连一寸呼吸都无法透气。

“嘶啦”开的门缝,程穗影一只眼贴近门隙,好奇地探望着未知的空白,泪水朦胧起侥幸的心里,现实无情地把希望破得一败涂地。眼里只剩下爸爸一个人,漠然地坐在沙发上,迷乱了现实与梦境的差别,妈妈走了,没有最后一面,甚至没有一句告别。

茫茫的一片青葱森林,程穗影扯着一只邋遢的玩具熊,哭丧着脸,朝着深邃的小道,远得望不到尽头,隐约的十字路口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步履匆匆,没有回头,程穗影的喉咙嘶哑,喊不出声音,她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抛弃是一剂侵入的毒药,心跌入了万丈深渊里,再无光亮了。

“爸。”一阵哭腔,程穗影接通了电话,委屈满满溢出,程年呆呆地愣着,听着电话里沙哑的声音,犹如内心的一根线,拨动了内心最敏感的情绪,“怎么了?”

“杨率……杨率不见了。”程穗影的呼吸越来越喘,哭声越来越大,程年轻嘘一口气,悬着的心平缓下来,他轻轻地说:“没事,小率已经回家了。”

“回……回家了?”程穗影慢慢恢复着心情,“他什么时候回家的?”

“刚不久。”程年的语气略显沉重,声音沉沉的,“飞机上不能用手机,可能才没有办法接你电话。”

“他为什么突然回家了?”程穗影的情绪转点到生气上,“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影,你这几天忙么?”程年镇静地说着,程穗影的内心情绪翻滚,把一肚子的疑问塞回心里,诺诺地回答着:“还好,不是很忙,课也不多。”

“请假回家一趟吧,小率家出事了。”程年的声音静然地拼凑出一个胡思乱想的世界,电话忙音里一波一波地刺激着神经,不安的情绪被挑起,程穗影俨然间像是被捞空灵魂的木偶,毫无知觉地行走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