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了的天气,知了狂躁地在午后嘶吼,青蛙在月色陪伴的夜晚里,“呱呱呱”叫醒了一夜的繁华。街道旁,霓虹四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城市的夜晚,承载了白天的辛劳,显得格外沉重与辛酸。
许晴踏着小碎步,在门口来回焦虑地走动着,偶尔望着道路的尽头,一直搜索着熟悉的身影,等待总是恼人的。手表的秒钟“嘀嗒嘀嗒”地走着,临近七点,程穗影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路的尽头,她穿着短裤短袖,配着一双运动鞋,像是刚运动完的样子,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偶尔也会瞟一眼道路上行驶的汽车,白色的尾气在路灯的照耀下泛黄,许晴兴奋地招着手喊着:“程穗影!”
循着声音,程穗影笑了笑,加快了步伐,路好像变长了,走了许久才走近许晴,寒暄地问道:“怎么不去里面坐着?现在夏天,外面蚊虫多。”
“没事,我也是刚刚到。”许晴笑着牵过程穗影走了进去。
傍晚的餐厅,人声嘈杂,下了班的白领急忙地用一顿快餐填肚子;小情侣们甜甜蜜蜜地腻在一起,亲亲我我;有的一家老师在座位上嘻嘻哈哈,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吵闹着。许晴选了最角落的位置,让程穗影坐下,然后自己去吧台点餐。
程穗影呡了一口咖啡,笑了笑,说:“味道刚刚好,不苦也不甜。”
“晴哲的口味也是这样的。”许晴风轻云淡地说,“我知道你的口味和他的一样,于是我就按着他的口味来了。”程穗影撇着嘴,没有说话,默默地低着头,嚼着饼干。许晴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要和杨率订婚了,是吗?”
“嗯。”程穗影应了一句,把咖啡推到一旁,然后吃着饼干,化解着内心翻涌的尴尬。
“什么时候订婚?”
“快了吧。”程穗影结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白开水,多喝了好几口,漫不经心地应答着,许晴的脸色暗了下来,不快地说:“只不过是一杯与晴哲口味一样的咖啡,你介意得跟要死一样,你的心里明明还这样在乎他,你为什么还要和杨率订婚。”
“跟你有什么关系?”程穗影加大了声音,一脸不愉悦地回了一句。气氛僵持,餐厅里欢声笑语,热闹得像一场场宴席,只有面前的圆桌,寂静得仿佛封存了千年。许晴低下头,诺诺地说了句:“对不起。”
之后是更深更深的沉默,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凝滞地困住了两个人的心思,各自喝着咖啡,一口又一口地吞咽,流涕贯通地从上而下,一不小心喝得多了,不自觉的打嗝声冲击着空气滞留。程穗影放下咖啡杯,一脸的歉意:“抱歉,刚才的态度别太在意。”
“没事没事。”许晴也把咖啡杯迅速地从嘴巴旁抽离,轻轻地放在桌上,急急忙忙摆摆手:“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样提醒晴哲,对不起。”
“你和他在一起了吗?”程穗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闪烁的眼神不住地探索着许晴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期待什么,又在抗拒什么。许晴笑了笑,自我嘲弄地笑了笑:“我从晴家搬出来,现在寄居在葛彤彤家里,我是从葛彤彤那里听说你要和杨率订婚的,想来看看你,问问你,为什么不再坚持对晴哲的感情,我都还没有完全放弃,而他爱的人是你,这不是你坚持的最大资本吗?”
静静地听着许晴说了好多,静静地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程穗影又端起咖啡杯,呡了一小口,皱着眉头:“我和杨率会在年底订婚,到时候你会来的吧。”
“程穗影。”许晴用力地喊了一声,“你这是真的要放弃吗?”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愈拼命地保持着想要的样子,或许事情会失望地朝着偏激的反方向走去,与你想象的样子截然相反,面对生命,最好的姿态是顺其自然,任其发展,任其自生自灭,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不远不近。
许晴望着空荡荡的对面,座位已冰凉,程穗影早已离开,带着一腔的委屈与不言说的感慨。窗外是一阵黑暗,花黄的灯光隐约地照耀出建筑模糊的样子,世界都被笼罩了一层昏黄的覆膜。曲终人散是迫落在故事的结局,最后的人,最终的曲。
在门口换了拖鞋,抬起手腕,时针已经走到了九点,许晴放轻了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轻轻地推开房门,灯亮着,闪耀的白炽灯刺眼得把眼睛眯成一条线,葛彤彤绕着双臂,一脸严肃地在床沿,眼神凶恶地看着许晴,顿时毛骨悚然的许晴把疲惫藏起,笑容满溢:“你怎么还不睡?”
“你去了哪里?”葛彤彤直直地毫不隐晦地问着。
许晴的神情愣了一会儿,然后自然地拖了外套,轻描淡写:“出去见了一个朋友。”
“谁?”葛彤彤的语气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言语里处处透露着杀气。许晴用余光瞟了瞟葛彤彤,看着她大夜晚亢奋地逼迫着自己的情绪,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言语什么,葛彤彤却像是着了魔一般,不依不饶,“告诉我,你去见了谁?”
“很晚了,你去睡觉吧,我很困了。”许晴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葛彤彤终于点燃了她的怒火,她站了起来,指着许晴破口大骂:“你现在住在我家,你懂吗?你没有资格赶我走,许晴,我知道你今天去找程穗影了,你住在我家,吃我的,住我的,你居然吃里扒外,去和程穗影交好,有你这么混蛋的人吗?”
“然后呢?”许晴安然地坐在床沿边静静地消化着不堪入耳的话,葛彤彤的火气越来越爆,她把所有的情绪都上扬到愤怒:“许晴,我告诉你,你就是活该,你活该被晴哲抛弃,你这样会卑微地去见程穗影,她才是晴哲最在意的人,你活该
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葛彤彤说着说着又轻蔑地笑了出来,“我还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这个多余的人,晴哲和田馥儿要订婚了,这下你连争取都不用了,你果真就是要被抛弃了,许晴,你就是多余的。”最后一句话的竭斯底里让葛彤彤的脸色迅速涨红。
“说完了吗?”许晴的情绪像是被冰冻在一个低点,她仿佛毫不在意,淡淡地说,“我想睡觉了,我困了。”
夜又深了,又黑了,笼罩着不可褪去的阴霾,一阵一阵地袭击着越来越脆弱的心灵。黑着灯,连月光也透不过厚重的窗帘,房间也被黑暗吞噬,毫不留情地滚入巨大的黑洞里,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许晴背朝着们,面朝着窗,莹绿色的光一闪又一闪,恐惧和心慌都成堆成堆地袭来。风透不进来,窗帘沉稳地压住死角,密室阴幽。填在渐黑,天在一白,疑惑交替着,谁也无法言说。
彻夜无眠,许晴看着窗外的光一点一点地翻进来,最后如一汪清泉涌入眼帘,清亮泛起的光,昏昏沉沉,褪不尽的缠绵的阴霾。许晴掀开被子,昨晚和衣而睡的衬衫褶皱了,她光着脚丫子走到窗户旁,“哗”的一声把重重的窗帘拉开长期沉闭在幽暗里的眼睛突地被成片的光亮刺痛,许晴揉了揉发疼的眼睛,手腕上的手表才赶到“5”的位置。
街道上,白色的光亮吃力地笼治着全局,反常的南方,天气竟入住了尘埃,惹得清晨灰白灰白。许晴对着玻璃哈了口气,怎么也倒不出一层雾气,即使有阴霾,却永远无法阻挡南方的夏天的炎热。
归去,归处,美人何处。无助的失落感又席上心头,心心念念的安定终于还是来不了,还未温暖的房间又将冰冷在这个炎热的夏天。许晴含着泪,把不多的信息装进行李箱里,离开是放不下的旅程,又是一场不辞而别。
古代朝代里的杨柳惜别,搬演到现实的剧情里,更像是一则童话。
转身看了看尘封未动的房间,背胶依旧挂在床沿三分之子的位置,抱枕和睡枕重叠,电视机的遥控器在空调架上,空调的遥控器在电视机柜里,衣柜紧合,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不曾被改变。
“再见。”许晴轻轻地合上门,决绝地把自己割裂在另一个世界里。去哪里?许晴又问了自己一遍,空旷的区域里始终无法听到回答,更像是匿于消音器里。
整个清晨,在舒适的**不断地醒过来。每一次停靠在不确定的处所,她睁开眼睛就会到玻璃窗里黯淡的白色灯光。
谁是时光,谁扮演着时光在流浪?谁是岁月,谁假装着时光在逃离?谁是回忆,谁携带着美丽的时光一直在奔走?时光如梭,辗转地游离了多久?谁在流离,谁在流浪,谁一直在游离,谁一直在流浪?
美人归何处?何处归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