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变脸的天气,糟糕透了。
晴哲发来短信,一串长长的地址以及一个房号,什么话也没有多嘱咐。杨之然笑了笑,凭着乱七八糟的方向感,折腾到了晴哲学校的宾馆,默默地穿过服务员的打量,狼狈地钻进房间里。
收拾完东西,杨之然打开电脑上网,浏览了几遍微博,程穗影的头像按着,乍看上去是一片死灰,不甘心地关了浏览器,再看再翻,结果都是一样的。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希望化作一股青烟。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电脑,骂了一句破电脑,然后走到窗户旁,看到空寂的天,风清凉地透过缝隙吹进来,下雨天,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思念如潮水涌来。
小小的房间里,杨之然扭开床头的台灯,灌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枕头旁,然后一个人靠着,一睁眼,天亮了,身体有了小小的寒意,一种钻入骨里的寒意。
晴哲叩了门,轻轻地喊,杨之然,待会儿要赶火车,快点。
杨之然整了整凌乱的衣服,耷拉着拖鞋,跑去开门,尴尬地笑了笑:“这么早呀!”
“不早了。”晴哲抬起手表,“快十点了。”
杨之然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分针和时针都不动了,她颇为难为情地笑了笑:“这手表一到外地,就会水土不服,不走了呢。”晴哲不理会,看了一眼狼藉的床铺,催促着:“你快点整理好,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北京地铁不是很快的吗?杨之然小声地嘀咕着。
晴哲奔溃地叫了起来:“那你也考虑一下时间段和节假日的特殊情况,好吗?”杨之然又小声地嘀咕着,好。
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形式,杨之然把头靠在玻璃窗上,疲倦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其实有些事情真的回不去了,晴哲缓缓地开口。
杨之然依旧一言不发,她明确地感觉到身体深处的疲惫,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晴哲说:“我和穗好好地谈过,我们是和平分手的,我们都希望对方幸福。”
“可以了。”杨之然喊了一声,“我不想听了。”她发现自己沉溺在这座城市的风光里,然后记起了昨晚入睡之前给程穗影写了一封信。
小影:我记得我最喜欢的你的样子。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等新书签售,你说你饿了,我为难地看了看长长的队伍,摇了摇头。你说,没关系,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仿佛忘记了饥饿一般。你坐在喧嚣里,把自己的头发披散开来,我闻得见你的头发油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一如妈妈的味道。
我知道你很介意我喊苏念妈妈,但是小影,她养了我那么久,我怎么可以忘恩地弃她于不顾。
你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人:让喜欢你的人更加喜欢你。
我现在在北京。对,晴哲在的地方,对,我来找晴哲。
小影,我希望你幸福,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呐!
可是,我努力了,但是好像失败了。对不起,我好没有用,我守护不住妈妈,守护不住你,甚至我怕我自己也守护不住自己。
小影,你这一辈子是不是只等待过一次爱情?你是不是觉得,以后爱情也许再也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过了。可是,你的等待就是你的爱情本身吧,然后再去爱,即使不知道爱谁,会爱多久,也都要继续去爱。
小影,我在北京,想告诉你,好好的。
之然,于北京晚八点。
辗转,杨之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无奈的看着周围的人群兜兜转转,却毫无改变。时光明明来过,带来了磨损,可是心里耿耿于怀的事情却纹丝不动。
在忧虑与不安里,时间翻转到了新年。
喜庆洋洋的欢笑里,洋溢着所有人的美好,如同发自内心的微笑,自然而安心。晴哲和田馥儿从北京回来,田馥儿笑得像一朵花,潇洒地喊着晴母妈妈前妈妈后的,晴哲还是一脸的冷漠,不主动,不被动,乖乖的。晴母把所有的公司业务都抛给了晴父,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婚礼筹备中去。
晴母心里一直暗打着小算盘,这是一场婚礼。
杨率和程穗影一直在商量着要买什么,准备什么,偶尔会在同一所房子里,相视,尴尬地相互笑笑,装作自然地相处着。听程年说,杨率家的公司好转起来了,虽然被收购的公司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难收,但冥冥之中预有先知的资金转移救活了公司一命,杨父杨母在暗地里成立了一间不起眼的公司,通过走访,把之前的客户成功地拉了回来,资金来源也稳定了,程穗影在吃晚饭的时候似懂非懂地听着,眉开眼笑。
经历的一切,是越来越好的了。
许晴还住在程穗影家,生活得开开心心的,偶尔插一脚帮忙搬一些订婚的事情,她听说,葛彤彤正在准备出国的事情,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安稳的生活是内心真切的追求,她脆弱的心灵不愿意再接受任何折磨了。
“小多。”程穗影在网上浏览看着合适的灯具,觉得有些渴了,偏过头往厨房里喊着,“给我拿一杯热牛奶,好吗?”
许晴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手里颤抖着捧了一杯牛奶,红着脸:“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多……不好意思呀。”程穗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转过头,抱歉地说,“我一时着急忘记了,抱歉啊。”
“没事。”许晴把牛奶放在书桌旁,“其实我自己很喜欢小多这个名字的,很喜欢很喜欢。”程穗影捧过牛奶,“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然后认真地说,我也觉得你很适合这个名字。
许晴笑着笑着,笑着落泪了,然后觉得自己的鼻腔里有一股热流,接着
一阵粘稠的**附在嘴边,温温的,许晴无力地抬起手臂,触及到嘴边。一摸,一看鲜红的血液震撼地出现在眼前,心跳加速,一波一波的心跳,她弱弱地喊了一句:“小影!”
程穗影把嘴边的牛奶杯子放在一旁,视线从电脑上移出来,回头看,刚想问什么事,突然看见许晴的脸上是一团鲜血,几乎是吓得从凳子上滚了下来,差点摔倒在地上,她软着腿,跑到床头柜匆忙地抽了一堆餐巾纸,盖在许晴的脸上,紧张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许晴含糊不清地说道。
“杨率!杨率!”捂住许晴鼻子的餐巾纸红了一张又一张,程穗影把成堆的餐巾纸塞进许晴的手里,说:“你先止着。”然后慌张地跑到杨率的房间门口,用尽力气去拍门。
杨率一脸冷漠地开门,不声好气,干嘛!睁开的双眼看着程穗影满手的鲜血,意识一下子打了鸡血一般醒了,问,怎么了。程穗影带着哭腔,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率扫视了一眼程穗影,确定她没事,立马跑到程穗影的房间,看到许晴站着,一只手捂着鼻子,手里的纸巾又渗红了一片,另一只手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餐巾纸,整个人心神放空,束手无策。
杨率扶过许晴,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轻手轻脚,腾出一只手,把枕头堆得高高的,说:“你先坐下,头靠在枕头上,把右手举起来。”然后他抓过许晴手里的餐巾纸,放在床头柜上,再轻轻地拍打着她的额头,力度控制好,程穗影杵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叹着脑袋看房内的动静,眼泪挂在脸颊上,被突然的镇静风干。
“穗!穗!”杨率冲着门口大喊,“去把冰箱里的冰块装进保鲜袋里拿过来,快!”程穗影像一只慌张的小鹿,踉跄着跑到厨房,手忙脚乱地弄着冰块,手颤抖着,有些冰块不听话似的掉在地上,慢慢地划开成水,费了好大的劲,才准备好冰袋,往房间里跑去,递给杨率。杨率看了一眼慌张的程穗影,她嘟着嘴,悄悄地走了出去,他嘴角咧开微微的笑意,强忍着把冰块敷在许晴的额头上,关切地问:“现在好点了吗?”
嗯,许晴哼了一声,把举起的右手放低了一些,手有点麻。
重复换了几次冰袋,许晴的鼻血终于止住了,杨率用多余的纸巾擦拭许晴额头上的水,轻轻地说:“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儿吧,穗好像有点受惊吓,我去看看她。”
好,许晴感激地点点头,谢谢。
看着杨率害羞地挠挠头,红着脸走开,许晴的心里泛上一丝丝的暖意,自从住在程穗影家,杨率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差点以为他有多厌恶自己。但今天他安心的动作以及淡淡的鼓励,都想一股温泉,涌入冰冷的心田。
谁说过,温暖从来都不显现,只会淡淡地出现在面前,一旦抓住,就会温暖。
(本章完)